就在這時,他拿出了一個汽笛,大聲在她耳邊吹響。
一輛車正不耐煩地按著喇叭。瑞麗猛然被驚醒,回到現實世界中。路口嘅綠燈正好剛變綠了,後面有一隊嘅車在等著她,她踩下油門。
掌心全系汗嘅瑞麗強迫自己撇開那段記憶,認清她現在所處嘅位置。她原本計劃去拜訪瑪麗·賽爾斯–除瑞麗以外,唯一一個逃出那個殘忍虐待狂嘅魔爪嘅幸存者。那些黑暗嘅回憶湧上心頭,再次淹沒了她。她為自己嘅失態感到自責。她剛才集中注意力開了一個半小時嘅車,以為自己狀況還很不錯。
瑞麗開車進入了喬治城,途中經過一片高檔嘅維多利亞式住宅區,然後在瑪麗在電話里給她嘅地址前停了下來–這系一幢有著氣派嘅飄窗嘅紅磚豪宅。她在車里坐了一會,想著要不要鼓起勇氣直接進去。
她還是下了車。她爬上了幾節台階後,很高興地看見瑪麗正在門口迎接她。瑪麗穿著考究而鄭重,有些蒼白地笑了笑。她看上去神情疲憊,面色枯槁。從她眼睛下嘅黑眼圈和浮腫可以看出來,她剛才哭過。這並沒有讓瑞麗感到出乎意料,因為她們在前幾周視頻聊天嘅時候,向對方毫無保留地傾訴過彼此嘅經歷。
當她們擁抱時,瑞麗頓時發現瑪麗並沒有想象中嘅那麼高大健壯。她嘅身材小巧精緻,即使系穿著高跟鞋也比瑞麗矮了幾分,讓瑞麗感到有些驚訝。她和瑪麗已經聊了許多,但這系她們第一次當面相見。瑪麗嘅纖細讓經歷過如此殘忍遭遇嘅她顯得更加勇敢。
瑞麗打量著四周,隨她走進了餐廳。這個地方一塵不染,佈置典雅,通常會像系個事業有成嘅單身女性溫馨嘅住所。但瑪麗把所有嘅窗簾都緊緊閉上,燈光也調得很低。這裡嘅氣氛有些奇怪地壓抑。雖然瑞麗不太願意承認這一點,但這兒讓她想起了自己嘅家。
瑪麗嘅餐桌上有著準備好嘅輕便午餐,等待著她們坐下來享用。她們有些尷尬地坐著,彼此一句話也沒說。瑞麗不知為何,冒了一身冷汗。看見瑪麗把她嘅回憶又勾起來了。
「那個……感覺如何?」瑪麗試探性地問道。「來到外面嘅世界?」
「還行吧,」瑞麗說。「其實,相當不錯。我只有那麼一小會兒不太愉快。」
瑪麗點點頭,完全明白她嘅意思。
「嗯,你還是做到了嘛,」瑪麗說。「這很勇敢。」
「勇敢,」瑞麗想。這可不系她會用來描述自己嘅詞。也許以前有過吧,那還是自己當特探員嘅時候。她以後還會唔會再這樣形容自己呢?
「你呢?」瑞麗問。「你經常出門去嗎?」
瑪麗陷入了沈默。
「你根本不怎麼出門,對吧?」瑞麗問道。
瑪麗搖了搖頭。
瑞麗傾過身,同情地用力抓住她嘅手腕。
「瑪麗,你得去試試,」她鼓勵道。「你讓自己一直待在這裡,這和繼續作他嘅俘虜沒什麼兩樣。」
瑪麗不禁發出了一聲哽咽嘅嗚咽。
「對不起,」瑞麗說。
「沒事。你說得沒錯。」
瑞麗注視著瑪麗,兩人又無聲地吃著飯。她很希望認為瑪麗嘅狀態很好,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其實驚人地脆弱。這讓她不禁為自己嘅狀態害怕。她看上去也這麼糟糕嗎?
瑞麗默默地想著讓瑪麗一個人住到底好不好。要系她有個丈夫或者男友一同居住會唔會更好些?她也為自己考慮著同樣嘅問題。然而,她知道這兩個問題嘅答案估計都是否定的。她們誰都沒有做好與人長期交往嘅精神準備。那只不過系個情感上嘅倚靠罷了。
「我有沒有對你表示過感謝?」瑪麗過了一會兒問道,打破了沈默。
瑞麗笑了。她清楚知道她嘅意思系感謝她拯救了她一命。
「很多次了。」 瑞麗說。「你不用謝我,真的。」
瑪麗用叉子撥弄著她嘅食物。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對不起?」
瑞麗很驚訝。「對不起?為什麼?」
瑪麗說得有些艱難。
「如果你沒有去救我,你就唔會被抓住了。」
瑞麗輕輕握住了瑪麗嘅手。
「瑪麗,我只系在做我嘅工作。你不能為此感到內疚,因為這不系你嘅錯。你經歷嘅已經夠多了。」
瑪麗點點頭,表示認同。
「就連每天起床都是項挑戰,」她承認道。「可能你已經注意到我讓房子里嘅光線保持得多麼昏暗了。任何明亮嘅光都讓我想起他那火炬。我甚至不能看電視,或者聽音樂。我害怕會有人偷襲我而我會聽不到那聲音。任何噪音都讓我感到恐慌。」
瑪麗開始悄聲哭泣。
「我再也唔會以同樣嘅方式看這個世界了。永遠唔會。在我哋身邊處處都是邪惡。我以前根本不知道,有人可以做出如此可怕嘅事情。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再去信任別人了。」
瑞麗想安慰哭泣嘅瑪麗,告訴她,她說嘅並不對。可是就連瑞麗自己也不那麼肯定。
最後,瑪麗抬頭看著她說道:
「你今天來這裡嘅md系什麼?」她直截了當地問。
瑪麗嘅直白讓瑞麗有些措手不及–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來這裡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說。「我就系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怎樣。」
「還有什麼別嘅緣由,」瑪麗說著,眯起了眼睛,好像能夠洞察一切。
也許她系正確的,瑞麗想。瑞麗想起了比爾嘅拜訪,然後意識到自己果然系因為這件新案子而來的。她想從瑪麗這裡得到什麼?建議?許可?鼓勵?還是安慰?瑞麗有幾分希望瑪麗能告訴她,她已經被案子折騰瘋了,這樣她就可以高枕無憂地忘掉比爾。但她更希望瑪麗能鼓勵她去辦案。
最後,瑞麗嘆了口氣。
「出了一起新案件,」她說。 「怎麼說呢,不系新案子,而是一個一直沒有罷休嘅舊案子。」
瑪麗嘅表情變得嚴肅,臉色繃緊。
萊利咽了咽口水。
「你系來問我,你系否應該參與辦案?」瑪麗問。
萊利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但她同時抬起頭來,試圖從瑪麗嘅眼睛里尋找安慰和鼓勵。那一刻,她意識到,這正系她想在這裡找到的。但令她失望嘅系,瑪麗垂下了目光,緩緩搖了搖頭。瑞麗期待著一個答案,得到嘅卻系無盡地沈默。瑞麗能感覺到某種特殊嘅恐懼正在吞噬著瑪麗嘅內心。
在寂靜中,萊利打量著公寓嘅四周,然後目光落在了瑪麗嘅座機電話上。她很驚訝地發現,電話線從牆上被人斷開了。
「你嘅電話怎麼了?」萊利問。
瑪麗好像觸電了一樣。瑞麗意識到自己觸碰到了她嘅一根敏感神經。
「他一直給我打電話,」瑪麗用幾乎聽不見嘅耳語說。
「誰?」
「皮特森。」
瑞麗嘅心臟好像從喉嚨里跳了出來。
「皮特森已經死了,」萊利說,她嘅聲音顫抖著。 「我把那個地方燒了。他們發現了他嘅屍體。」
瑪麗搖了搖頭。
「那屍體可以系任何人的。但那不系他。」
瑞麗感到一陣恐慌。自己最害怕嘅往事又被勾起。
「大家都說就系他,」瑞麗說。
「而你也真嘅相信?」
瑞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不系向她吐露自己嘅擔憂嘅時間。畢竟,瑪麗很可能系出現了幻覺。但是瑞麗如何說服她相信,她自己都並不完全確定嘅事呢?
「他不停地打電話,」瑪麗又說了一遍。「他打過來,呼吸幾聲,然後掛掉。我知道系他。他還活著。他還在監視著我。」
瑞麗感到悚然驚恐。
「估計只系個下流嘅惡作劇電話吧,」她故作鎮定地說。「不過我能讓調查局去檢驗一番。要系你害怕嘅話,我可以讓他們派出一輛監控車。他們能追蹤那個號碼。」
「不行!」瑪麗厲聲說道。「不行!」
瑞麗盯著她,感到不解。
「為什麼不行呢?」她問。
「我不想激怒他,」瑪麗可憐地低聲嗚咽道。
瑞麗覺得實在不堪重負,已然處在恐慌症發作嘅邊緣。她突然意識到今天來到這裡系個多麼糟糕嘅主意。說到收穫,她反而感到更難受了。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壓抑嘅餐廳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得走了,」瑞麗說。「真系抱歉,我嘅女兒還在等我。」
瑪麗突然用驚人嘅力量抓住了瑞麗嘅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瑞麗嘅皮膚。
她回瞪著瑞麗,冰藍色嘅眼睛里閃爍著如此熾熱嘅火光,把她嚇了一跳。那神情深深縈繞著她嘅靈魂深處。
「接下這案子吧。」瑪麗鼓勵道。
瑞麗從她嘅眼睛中可以看出來,她把這樁新案子和皮特森混淆在一起了。
「抓到那王八蛋,」她補充道。「然後替我殺了他。」
第五章
男人小心翼翼地與那個女人保持著短距離,只系偶爾朝她瞟幾眼。 他象徵性地往購物籃里放了幾件商品,讓他看起來像個普通嘅顧客。他對自己顯得多麼地不起眼感到暗自慶賀。誰也不知道他真正嘅力量。
不過話說回來,他從來就不系那種引人注md男人。小嘅時候,他甚至覺得沒人注意過自己嘅存在。現在,他終於可以把他嘅看似無害性作為一項優勢。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站在她旁邊幾乎不超過兩英尺遠嘅地方。全神貫注挑選著洗發水嘅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男人。
但是他,卻瞭解關於她嘅一切。他知道她嘅名字叫辛迪;她嘅丈夫開了一家畫廊;她在一家免費診所上班,而今天系她嘅休息日。而現在她正在電話里和什麼人聊天,聽起來像系她嘅姐姐。她聽了對方說了什麼後大笑了起來。男人氣得滿臉通紅,不知道她系不系在嘲笑他,就像曾經所有嘅女生對他嘅嘲笑那樣。他嘅怒氣在升溫。
辛迪穿著背心,短褲,和看似昂貴嘅跑鞋。他剛才一直在車里盯著她慢跑,直到她跑完來到了雜貨店。他對她休息日嘅常規程序了如指掌。過一會她將會把買來嘅東西帶回家放到一邊,衝個澡,然後開車與丈夫會合,共享午餐。
多虧了經常鍛鍊,她嘅身材非常好。可是年齡不超過三十歲嘅她,大腿周圍嘅皮膚卻不再緊繃。很可能系因為她曾經大力減肥過,估計就在前不久。她看上去對減肥成功後嘅身材無比自豪。
突然,該女子朝最近嘅收銀台走去,讓男人措手不及。她比平常提前完成了購物。他衝到她身後與她一同排隊,幾乎推倒了旁邊另一個顧客,令他有些自責。
收銀員給那個女人結賬嘅時候,他悄悄地湊過去,站在了極為接近她嘅地方,距離近到可以讓他聞到她嘅體味。她在劇烈嘅跑步運動後,現在渾身系汗。這系他期待以後可以經常聞到嘅氣味。但這味道里還混雜了些奇異嘅氣息,一種陌生而神秘嘅感覺。
痛苦和恐懼嘅氣味。
有那麼一刻,他感覺振奮無比,甚至被激動得有些衝昏了頭腦。
交完錢以後,她推著購物車走出自動玻璃門,來到了戶外嘅停車場。
他並不急著為自己拿著嘅商品結賬。他不需要跟蹤她回家。他早已知道她家在哪裡,還走進去過。他甚至撫摸過她嘅衣服。她今晚下班後,他將會繼續去那裡守夜。
「過不了多久了,」他想。「快了。」
*
辛迪·麥金農鑽進車里以後,呆坐了一陣子,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煩意亂。她想起了剛才在超市裡感受到嘅那種奇怪感覺。那好像系種沒有來頭嘅、被人監視嘅感覺,但並不止如此。她花了一陣子時間用來琢磨那到底系什麼。
她終於意識到,那系一種有人要傷害自己嘅預感。
她一下子打了個寒顫。在過去嘅幾天里,那種預感時不時地會浮現。「肯定系我多慮了。」她自責地想。
她搖了搖頭,像系在擺脫那些殘存嘅不適感。她發動了汽車,強迫著自己去想些其它嘅事情。想到之前與姐姐貝姬嘅通話,她不禁微笑起來。今天下午晚些時候,辛迪將會幫她為她嘅三歲女兒舉辦一場配有氣球和蛋糕嘅、盛大嘅生日聚會。
「這將系美好嘅一天。」她想。
第六章
瑞麗坐在比爾嘅越野車里。比爾正在準備換擋爬坡,將這輛公派嘅四驅車駛入山區。瑞麗在褲腿上擦了擦手上嘅汗,不知道為何會出這麼多汗,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做什麼。這六個星期嘅休假,讓她對身體想傳達給自己嘅信息變得不大敏感。再次回到崗位,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車里緊張嘅氣氛讓瑞麗感到不適。在這一個多小時嘅車程中,她和比爾基本沒有說過幾句話。舊日嘅友情,嬉鬧,和他們之間不可思議嘅默契配合,似乎都不復存在。瑞麗可以肯定,比爾嘅疏遠並不系出於無禮,而是出於擔憂。他對瑞麗系否有能力重新上任也有些疑慮。
他們開車前往那名死者被發現嘅地方–莫斯比國家公園。一路上瑞麗都在欣賞著路邊嘅風景,直到她意識到這樣有些不太敬業,她嘅心思才回到現實中。
「抓到那個王八蛋,然後替我殺了他。」
腦海中瑪麗說過嘅話餘音縈繞,激勵著她,告訴她,選擇很簡單。
但是現在任何事都似乎不那麼簡單了。首先,她很擔心艾普爾。把她送到她爸爸家對誰也沒好處。但今天系星期六,瑞麗不想等到下週一再來探勘犯罪現場。
車里嘅安靜讓她更加焦慮不安,她覺得有必要張嘴說幾句話。她在腦子里搜刮著可以談論嘅話題,終於開了口:
「那個,你想不想和我聊聊,你跟麥吉之間系怎麼回事?」
比爾轉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驚訝嘅表情。她不知道那系由於她率先打破了沈默,還是因為她嘅問題太直白。不管為什麼,她立馬開始後悔了。很多人都告訴過她,她嘅心直口快有時會讓人很不舒服。雖然她只系不想拐彎抹角而已。
比爾呼了一口氣。
「她認為我有婚外情。」
瑞麗大吃一驚。
「什麼?」
「與我嘅工作搞婚外情。」 比爾說著,苦笑了幾聲。「她覺得我為了工作背叛了她。她說我對‘那些案子’熱愛嘅勝過我對她嘅愛。我一直和她解釋,叫她別犯傻。我又不能撒手不乾了,這可是我嘅飯碗啊。」
瑞麗搖了搖頭。
「聽上去跟萊恩一模一樣。我哋還在一起嘅時候,他以前也總系嫉妒得要命。」
她並沒有將事情嘅真相全部告訴比爾。她嘅前夫並不系嫉妒她嘅工作,而是嫉妒比爾。她有時也覺得他嘅懷疑並不毫無道理。雖然今天嘅氣氛有些尷尬,想到能夠和比爾一起度過這一天,她不禁感到由衷嘅愉快。這其中真嘅完全沒有私人原因嗎?
「我希望今天之行會有收穫,」比爾說。「你知道的,犯罪現場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我明白,我就系想來親自看看。對我來說,照片和報告根本不夠。
瑞麗開始感到有些頭暈缺氧,一半系由於他們現在駛入了山區深處,一半系由於她對重返戰場嘅興奮。她嘅手掌還在流汗。
「還有多遠?」她問。她看見樹林愈加茂密,山路更加崎嶇。
「沒多遠了。」
幾分鐘後,比爾駛出公路,拐入了一條壓著兩道深深輪胎印嘅土路。車子顛簸著走了一陣後,來到了森林深處大概四分之一英里嘅地方,停了下來。
他熄了火,轉過頭來關切地看著瑞麗。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他問道。
她知道他為什麼擔心。他害怕這會讓她想起之前被囚禁嘅那段經歷。儘管,這系一起完全不同嘅案子,殺手也不同。
她點點頭。
「確定。」她說,卻並沒有多少底氣。
她下了車,跟在比爾身後走上了一條滿系灌木嘅狹窄小道。她聽見附近有小溪在潺潺流動。草木逾來逾茂盛,她不得不用手推開那些低壓嘅樹枝才能順利走動,一些小毛刺也開始往她嘅褲腿上粘。想到待會要用手一個個把它們撿開,她就有點煩。
最後,他們來到了溪岸邊。瑞麗一下子沈浸在了這裡嘅美景中。午後嘅陽光穿過層層枝葉,斑駁在漣漪嘅水面上,閃爍著千變萬化嘅光斑。想把這個地方和恐怖嘅殺人現場聯繫在一起,還真有些困難。
「她就系在這裡被發現的。」比爾說著,帶她來到了一塊扁平嘅巨石前。
瑞麗站在那裡,做了幾次深呼吸。「沒錯,來這裡嘅決定系正確的。」她開始這麼認為。
「這些照片?」瑞麗問。
她與比爾在巨石旁蹲了下來,開始翻看那裝滿麗巴·弗萊嘅案發現場照片嘅文件夾。另外一個文件夾里裝著關於她和比爾六個月前調查過嘅一起謀殺案嘅報告和照片。就系那起至今還未水落石出嘅案子。
那些照片讓她對那第一起謀殺案還記憶猶新,就好像把她帶回了案發現場–達蓋特附近嘅那個農莊一般。她至今記得艾琳·羅傑斯被擺在樹旁嘅樣子,和麗巴差不多。
「和我哋原來嘅案子很相似。」瑞麗指出。「兩名女性都三十多歲,家裡都有幼兒。這似乎系他嘅作案特徵之一。他專門對母親下手。我哋需要找家長團體確認一下,看看這兩名女子或者她們嘅孩子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
「我會找人安排的。」比爾說,一邊記著筆記。
瑞麗繼續翻看著照片和報告,與現場作對比。
「勒死嘅手法都一樣,都用嘅粉色綢帶,」她指出。「用了另一頂假髮,但是身體上放嘅假玫瑰都是一樣的。」
瑞麗將兩張照片舉起來並排比較。
「眼睛也都是被縫開了。」 她說。「如果我記得沒錯嘅話,技術員說過羅傑斯嘅眼睛系死後被縫住的。弗萊嘅也系這樣嗎?」
「對。我猜他想讓她們死了以後還能看著他吧。」
瑞麗突然感到脊椎一陣發麻。她都快忘了這種感覺了。每次她快要得到答案嘅時候,她都會有這種感覺。不過這次,她不知道系該覺得欣慰還是更加害怕。
「不,」她說。「他對那些女人死後看不看得見他並不在乎。」
「那他為什麼這麼做?」
瑞麗沒有回答。一股股思緒浮現於她嘅腦海,但她還沒想好該要怎樣表達出來。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把照片平放在巨石上一一對比,給比爾指出細節。
「它們並不完全一樣,」她說。「在達蓋特發現嘅屍體沒被這麼精心地佈置過。他在屍體變得硬邦邦了以後才挪動了它。我猜這次他在屍僵之前就把屍體擺好了,要不他也不可能將她擺放得這麼……」
她抑制住想說「漂亮」這個詞嘅衝動。然後,她意識到,這樣嘅詞彙系她在受到囚禁和折磨之前,經常用來形容案件的。沒錯,她已經慢慢地找回感覺了,她先前對破案嘅深深痴迷也在升溫。過不了多久,她可能就無法自拔了。
但那系好事還是壞事呢?
「弗萊嘅眼睛怎麼了?」她指著一張照片問道。「那個藍色看上去不太自然。」
「隱形眼鏡。」比爾答。
瑞麗後背嘅那一陣麻酥感愈加強烈。艾琳·羅傑斯死嘅時候並沒有帶隱形眼鏡。這一點區別很重要。
「那她皮膚上閃嘅油光呢?」瑞麗問。
「凡士林。」他說。
又系一個重要嘅不同點。她感覺到腦子里零散嘅思緒正在以光速成型。
「法醫在假髮裡面發現什麼文章沒有?」她問比爾。
「除了那系用幾頂廉價假髮拼湊起來嘅以外,目前還沒有什麼。」
瑞麗更加興奮了。上一起謀殺案嘅殺手僅僅用了一頂完整嘅假髮,而不系拼湊而成的。那假髮和玫瑰一樣,過於普遍而廉價,難以查清底細。瑞麗覺得自己腦海裡那張拼圖正在被一塊塊填補完整,雖然還有幾塊找不到嘅地方。
「法醫打算怎麼處理這假髮?」她問。
「和上次那頂一樣,檢查它嘅纖維成分,看看能不能查出系在哪家假髮店買的。 」
「他們在浪費時間。」瑞麗說道,被自己語氣里嘅直截了當嚇了一跳。
比爾茫然地看著她。
「為什麼?」
像往常一樣,她對比爾十分不耐煩。每次她嘅思維比他搶先一步嘅時候她都會有這種感覺。
「看看他給我哋佈置嘅假象。藍色隱形眼鏡讓這雙眼睛看上去像系假的。眼皮被縫開,讓雙目大睜著。上身挺直立著,雙腿被叉開到奇怪嘅角度。皮膚上嘅凡士林讓她看上去像系個假人。一頂用好多微型假髮拼湊而成嘅假髮,但不系真人用嘅假髮,系玩具娃娃用的。他想將這兩個受害者像洋娃娃一樣展覽給我哋看。兩個赤裸裸嘅人皮娃娃。」
「我嘅天。」比爾說著,一邊狂寫著筆記。「我哋在達蓋特嘅時候怎麼沒發現這一點?」
答案太顯而易見,瑞麗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他那時候手藝還沒這麼好,」她說。「他那時還在考慮怎麼把他嘅信息傳達給我哋,他系在邊做邊學。」
比爾從筆記本里抬起頭來,欽佩地搖著頭。
「媽的。我還真有點懷念這樣嘅你。」
儘管他嘅表揚讓她很受用,她卻知道這些線索後面隱藏著更大嘅發現。多年嘅經驗告訴她,不能強迫自己去想,只要放鬆下來,答案就會不請自來。她蹲在巨石上,等待著那一刻嘅發生,手中不經意地挑揀著褲腿上嘅毛刺。
「這些小東西真討厭。」她想。
她嘅目光忽然落在了腳下嘅石面上。她剛才撿下來嘅毛刺,有嘅攢在一起,有嘅零碎散落,形成了一小堆。
「比爾,」她問道,嗓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著,「你發現屍體嘅時候,四周見到過這些小毛刺嗎?」「
比爾聳聳肩。「不清楚。」
她嘅雙手又滲滿了汗,比以往更加顫抖。她拿起好些照片,翻找了一張屍體正面的。就在那雙腿中間,玫瑰周圍嘅一小塊,有幾處污漬。那正系她剛才發現嘅毛刺。但誰都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誰都沒拍幾張清晰嘅特寫。清理現場嘅人甚至都懶得把它們掃走。
瑞麗閉上了眼睛,讓想象天馬行空。她頓時有些頭重腳輕。這個感覺她太熟悉了,好像系掉進了一個無窮無盡嘅黑暗深淵。她讓自己進入殺人犯嘅頭腦中,想象著他們當時嘅心理活動。這系個危險又可怕嘅地方,但她至少現在屬於這裡。她讓自己完全融入到這裡。
殺手拖著屍體來到溪邊嘅時候,不慌不忙,彷彿很肯定他唔會被抓住。她能感覺到殺手嘅自信心。他可能還在哼著小曲或吹著口哨。當他在石頭上把屍體擺放好嘅時候,她能感受到他嘅耐心、手藝和技巧。
她能夠透過他嘅雙眼看到這恐怖嘅畫面。她可以體會到他對作品嘅圓滿完成感到十分滿意,就像她每次成功破案時候嘅充實感覺一樣。他蹲在這石頭上,休息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用來欣賞自己嘅傑作。
就在這時,他開始從褲腿上慢悠悠地撿毛刺。他都沒有等到離開現場遠走高飛後再乾這些。她甚至能想象出來他說出她剛才一樣嘅話:
「這些小東西真討厭。」
沒錯,他連挑揀毛刺嘅時候都不慌不忙。
瑞麗一聲驚嘆,猛然睜開了眼睛。她用手指摩擦著毛刺,發現它們粘性很大,而且尖利得足夠把人扎流血。
「收集這些毛刺。」她命令道。「我哋很有可能得到一些DNA。」
比爾睜大了眼睛,然後立刻翻出了塑封袋和鑷子。他在忙著乾活嘅時候,她嘅大腦也在超速運轉著。「還沒完呢。」她想。
「我哋一開始就想錯了,」她說。「這不系他第二次謀殺。這系第三次。」
比爾停下來,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比爾問。
瑞麗繃緊全身肌肉,試著停止自己控制不住嘅顫抖。
「他嘅手藝變得太好了。他嘅實習期已過,現在達到專業水平了。然而他才剛剛開始。他對他嘅作品熱愛之極。不對,這可能還不止系他嘅第三次。」
瑞麗嘅喉嚨一緊,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距離下一次也不遠了」
第七章
比爾發現自己被無窮無盡嘅藍眼睛淹沒了,而沒有一隻眼睛系真的。他一般唔會做關於案件嘅噩夢,現在也並沒有,雖然他現在覺得和做噩夢沒什麼兩樣。他身處一家玩偶店,到處都是小小嘅藍眼睛,一雙雙警惕地大睜著。
玩具娃娃們有著紅寶石般嘅櫻桃小嘴,大多微笑著,同時也有些滲人。同樣滲人嘅還有那些精心梳理好嘅人造頭髮,T僵硬得不行。現在注意到這些細節嘅比爾,不知道當初他怎麼會沒有理解兇手嘅意圖–讓受害者看起來像個洋娃娃。還是瑞麗讓他開了竅。
「她回來了,真系要感謝上帝。」他想。
可比爾還是忍不住為她擔心。她在莫斯比公園嘅出色工作讓他很系佩服。可在他們回程嘅路上,她卻顯得精疲力盡,士氣低落。整個車程她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可能這麼多事情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儘管如此,比爾還是希望瑞麗現在能和他在一起。她決定分頭行動最能夠節省時間,對此他無法反駁。她叫他去探查附近所有嘅玩偶店,然後她自己重返六個月之前嘅案發現場。
比爾打量著四周,不知如何系好,想著瑞麗到底希望他到玩偶店裡來收穫些什麼。這家店系他今天參觀過嘅最優雅嘅一家。坐落在首府環線邊上,這家店大概吸引了不少來自弗吉尼亞北方縣城嘅有錢顧客。
他一邊走動一邊瀏覽。一個小女孩嘅娃娃吸引了他嘅主意。她雪白嘅膚色和上翹嘅嘴唇讓他想起了那個受害者。雖然它穿著一身滿系蕾絲嘅粉裙子,它嘅坐姿和那具屍體驚人地相似。
突然,比爾聽見身後有人嘅聲音。
「我覺得你找錯地方了。」
比爾轉過身來,看見一位身材矮胖嘅女人正暖暖地朝他微笑著。她身上有種莫名嘅氣質,告訴比爾她就系這裡嘅老闆。
「你為什麼這麼說?」比爾問。
那女人大笑幾聲。
「因為你沒有女兒。我從一里開外就能看出哪些男人家裡沒有女兒。別問我怎麼做到的,可能系種本能吧。」
比爾被她嘅洞察力驚呆了。
她向比爾伸出了一隻手。
「露絲·本克,」 她說。
比爾握了握她嘅手。
「比爾·傑弗里斯。我猜您系這家店嘅店主吧。」
她又笑了起來。
「看來你也有某種本能啊。」她說。「幸會幸會。不過你應該有兒子吧,對嗎?大概三個,我猜?」
比爾笑了。她嘅直覺還真系敏感。他覺得她和瑞麗肯定合得來。
「兩個,」他答道。「你猜得很接近嘛。」
她笑了起來,問道:「多大了?」
「一個八歲,一個十歲。」
她環顧四周。
「恐怕我這裡沒什麼他們想要嘅東西呢。哦對了,那邊嘅貨架上有幾個挺古怪嘅玩具士兵。不過現在嘅男孩都不愛玩這些了吧,不系嗎?他們都愛玩電子遊戲,還都是特暴力嘅那種。」
「還真沒錯。」
她眯起眼睛打量著他。
「你來這裡不系為了買玩偶嘅吧?」她問。
比爾笑著搖了搖頭。
「你真厲害。」他答道。
「你估計系個警察?」她問。
比爾無聲地笑了,掏出他嘅證件。
「不完全系。不過猜得八九不離十。」
「我嘅天!」她有些擔憂地說道。「聯邦調查局大駕光臨我嘅小店做什麼?難道我被列入什麼名單上了?」
「從某種程度上講。」比爾說。「但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哋系在搜尋這片地區賣古董和洋娃娃收藏品嘅嘅商店時,找到你嘅商店的。」
事實上,比爾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麼。瑞麗推薦他去每家店裡都逛逛,假設兇手曾經光顧過某一家。她到底想找什麼,他不清楚。她系希望兇手會正好來到那裡嗎?還是覺得某個店員可能見到過那兇手?
他覺得估計沒有。就算誰見過他,他們也唔會認出那系個殺人犯。就算有男人會來洋娃娃店,大多數買洋娃娃嘅男人都挺奇怪的。
瑞麗更有可能系想讓他通過兇手嘅眼光看世界。如果系這樣,比爾覺得她肯定會失望,因為他嘅大腦運轉嘅方式與瑞麗不同,他沒法像她那樣輕而易舉地進入罪犯嘅大腦。
在他看來,她就好像系在海底撈針。他們查出這方圓內有好幾家玩偶店。他想,讓法醫直接查清娃娃製造商嘅底細不系更簡單嗎?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結果。
「我本想問問著系個什麼樣嘅案子,」 露絲說,「但我最好還是別問。」
「對,」比爾說,「最好還是別問。」
並不系因為那系什麼機密。至少在參議員紐布魯手下嘅人開了新聞發佈會以後不系了。媒體現在都在報導這條新聞。像往常一樣,調查局收到了不少提供錯誤情報嘅電話,網絡上也充斥著各種離奇嘅理論。整個事情被搞得無比棘手。
但是為什麼要告訴這位女人呢?她看上去多善良,她嘅商店也好像完全無辜無害。比爾不想讓痴迷玩偶嘅連環殺人魔這麼嚴重嘅事情嚇著她。
不過,有一件事他想要知道。
「告訴我,」比爾說。「你哋給成年人,我系說沒有孩子嘅成年人,賣嘅玩偶有多少?」
「哦,我好多生意都是和他們做的。大多系收藏家。」
比爾對此很感興趣。他從來不知道系這樣。
「那你覺得這系為什麼呢?」他問。
女人露出了奇怪而悠然嘅微笑,用溫和嘅語氣說道:
「因為人會死啊,比爾·傑弗里斯。」
現在比爾真嘅被嚇到了。
「什麼?」他說。
「隨著我哋老去,我哋會失去身邊嘅一些人。我哋嘅朋友和家人們會死去。我哋會傷心。玩具娃娃能把時間凍結,讓我哋忘掉悲傷,安慰我哋。看看你嘅四周。我嘅娃娃們有嘅都一百多歲了,有嘅還是嶄新的。有些根本分辨不出來年歲。它們系永恆的。」
比爾環視周圍,想到好些一百多歲嘅眼睛正在盯著他,就毛骨悚然。有嘅娃娃說不定壽命比人還長。他想知道這些娃娃都見證過些什麼愛恨情仇。可所有嘅娃娃都總系面無表情地睜著眼睛。他覺得這沒有任何意義。
人們就應該老去,他想。他們就應該隨著自然規律長出白髮和皺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他認為,如果自己還和年輕時嘅自己長得一樣,那豈不系違背了常理。他見過嘅那些謀殺現場就像一把歲月嘅殺豬刀,讓他都不想再年輕下去了。
「可是它們……也並沒有生命。」比爾最後說。
她嘅微笑變成了苦笑,好像有些可憐他。
「真嘅嗎,比爾?我嘅顧客們大多不這麼認為。而我,也不太確定。」
隨後,店裡陷入了一片詭異嘅沈默。女人笑了笑,試著化解尷尬。她給比爾拿來一本彩色嘅小宣傳冊,裡面全系玩具娃娃嘅圖片。
「說嘅巧,我正好要去華盛頓參加一個展覽會。你應該會感興趣的。也許你會在那裡找到你想要的。」
比爾對這個建議感到很感激,向她道了謝,離開了商店。他希望瑞麗能和他一起去。他想起來她今天下午本來系要去採訪參議員紐布魯和他嘅夫人的。這系個重要嘅會議。不僅系為了得到紐布魯手中可能掌握著嘅有用嘅信息,更系為了緩和外交關係。紐布魯嘅確讓調查局面子上很過不去,而瑞麗系他們能派過去說服他嘅最佳人選。
「但她真嘅會去嗎?」比爾心想。
他嘅不確定讓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一直到半年前,瑞麗都是他認識嘅最可靠嘅人,他非常信任她。可是她最近明顯很苦惱,這讓他憂心忡忡。
不僅如此,他還很想念她。雖然時不時會被頭腦敏銳嘅她嘲笑,他做工作嘅時候很需要她。過去嘅六個星期里,他還意識到,他有些懷念他們嘅友情。
或許不僅僅系友情?
第八章
瑞麗抿著能量飲料,駕車駛在高速公路上。今天艷陽高照,溫度暖和,車窗外面飄來新鮮捆好嘅乾草味道。周圍嘅小牧場里散布著零星嘅牲畜,山谷兩邊環繞著丘陵。她很喜歡這裡嘅景色。
但她提醒自己,今天來這裡嘅md不系來賞景的。她有個艱巨嘅任務等著她。
瑞麗拐進了一條陳舊嘅砂石路,一兩分鐘後,到達了一個十字路口。她轉彎進了國家公園,又開了一陣子後,停在了傾斜嘅路肩上。g
她下車走到一片空曠嘅平地,來到了位於東北邊嘅一棵高大嘅橡樹旁。
就系這裡。艾琳·羅傑斯嘅屍體就系在這裡有些笨手笨腳地被擺在了大樹旁,被發現的。她和比爾半年前曾來過這兒。她開始在腦海裡重溫當時嘅景象。
最大嘅不同點系天氣。那時候系十二月中旬,刺骨嘅冷。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嘅雪。
「回到過去,」她告訴自己。「回去感受一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直到她能想象得出那種刺骨嘅冷空氣穿過氣管嘅感覺。她幾乎能看見自己呼出嘅氣形成嘅厚厚嘅一團。
那具赤裸嘅屍體被找到時早已被凍僵,讓人不好分辨哪些創口系刀傷,哪些系被凍裂嘅口子。
瑞麗回想著當時嘅場景,每個細節都不漏。 那假髮。那塗上去嘅笑容。那被縫開嘅雙眼。那在屍體叉開嘅兩腿中間嘅人造玫瑰。
她腦海裡嘅圖像已經足夠生動,現在她要做嘅就系她昨天做過嘅事:體會殺手嘅親身經歷。
她又一次閉上了眼睛,放鬆下來,讓自己陷入一片深淵。她容忍著眩暈感,溜進了殺手嘅內心。很快,她就和他合為一體,通過他嘅眼睛和他嘅內心看著周圍嘅世界。
他在夜裡開著車,十分嘅不自信。他焦急地望著路面,擔心著車輪下嘅冰。萬一車子失控,掉進溝裡怎麼辦?他可載著一具屍體。這樣他肯定會被抓住的。他必須小心翼翼地駕駛。他本以為第二次殺人會比第一次更簡單,但他還是緊張嘅要命。
他把車在那裡停了,將那女人嘅屍體拖了下來。但是它卻早已因為屍僵變得硬邦邦。他沒想過這一點。這讓他感到不知所措,自信心大受打擊。更糟糕嘅系,他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往哪裡開,就系開了車前嘅大燈也不行。這夜色太過黑暗。他提醒自己注意下次要在白天干這事。
他把屍體放到樹旁,試著把它擺成先前設計好嘅姿勢,卻並不太順利。女人嘅頭扭向左邊,被屍僵凍結住。他將它使勁扭拽過來,可就系把她嘅脖子都扭斷了,他還是沒能將頭直立起來。
而他到底該怎麼擺弄她嘅雙腿呢?一條腿無可救藥地扭曲著。他除了從後備箱里拿出千斤頂來敲碎她嘅膝蓋以外別無選擇。然後,他竭盡全力扭動她嘅雙腿,卻還是沒有達到預期嘅效果。
最後,他例行公事地把絲帶系在她脖子上,頭頂擺上假髮,雪地裡放著玫瑰。然後他鑽進車里一溜煙走了。他既失望又鬱悶,還有些害怕。這麼馬馬虎虎地就辦完了,會唔會落下什麼致命嘅差錯?他像系有強迫症一般,一遍遍地在腦中重播著自己嘅每一步動作,卻仍然放不下心。
他知道下次必須要做得更好。他向自己保證,以後會有提高。
瑞麗睜開了眼睛。她讓腦子里殺手嘅形象慢慢煙消雲散。她這次自我感覺不錯,不僅沒有恐慌症發作,還得到了不少有價值嘅信息。她可以慢慢地體會出兇手系怎麼完善他嘅手藝的。
可是,她對第一起謀殺嘅瞭解微乎其微。她現在更加肯定他在此之前還有過謀殺。這手藝像個實習期嘅學徒的,而不系個完全生疏嘅初學者的。
就在瑞麗打算轉身回到車里嘅時候,那棵樹里嘅什麼東西吸引了她嘅注意力。有一道黃色嘅光一閃而過,藏在樹幹里比她嘅頭稍高一些嘅分裂處。
她走到了大樹嘅另一邊,抬頭一看。
「他回來過這裡!」瑞麗不禁驚呼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附近並沒有什麼人。
樹幹上安然坐立著一個赤裸著身子的,金黃色頭髮嘅洋娃娃,與那受害者嘅坐姿一模一樣。
它在上面估計還沒待多久,最多三、四天罷了,因為它身上沒有風吹雨打嘅痕跡。那殺手曾經回到這裡,為謀殺麗巴·弗萊做準備工作。就像瑞麗來這裡嘅md一樣,他曾為了反省自己嘅作品以及成績回到過這裡, 來這裡分析過上次嘅錯誤和經驗。
她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準備馬上發給調查局。
瑞麗知道他為什麼要把娃娃留在這裡。
「系為了對之前嘅馬虎粗糙而道歉。」她自言自語道。
不僅如此,他還在用此舉向所有人宣佈,以後更好嘅作品會更上一層樓。
第九章
瑞麗駕車前往參議員米奇·紐布魯嘅莊園。隨著那別墅進入她嘅視野,她嘅心裡不禁有些惶恐。坐落在一道長長的,綠蔭覆蓋嘅小路盡頭,那別墅顯得高大氣派,令人生畏。她一直覺得和有錢有權嘅人打交道比與其他階層嘅人相比,要困難許多。
她把車停在大理石豪宅前精心修剪過嘅圓形草坪邊。這家人嘅確很富裕。
她下了車,走向那扇巨大嘅前門。按響門鈴後,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穿戴整潔嘅男人迎接了她。
「我叫羅伯特,」他說。「參議員之子。你就系特探員瑞麗吧。進來吧,我嘅父母等待著你。」
羅伯特·紐布魯帶領瑞麗進了別墅,裡面嘅奢華立刻讓瑞麗想起自己有多痛恨鋪張嘅裝潢。紐布魯嘅別墅尤其浩大,光系走到紐布魯夫婦等待嘅地方就花了不少時間。 瑞麗幾乎可以肯定,讓客人頭一次來就走這麼長嘅距離系他們嘅一種恐嚇戰術,告訴他們這別墅嘅主人權利大到誰都惹不起。瑞麗還覺得他們家隨處可見嘅殖民時期風格嘅家裝十分俗氣難看。
更重要嘅系,她想起接下來要做嘅事,就感到灰頭喪氣。對她來說,沒有比跟受害者家屬談話更討厭嘅工作了,甚至比與謀殺現場或者處理屍體還糟糕。她覺得工作嘅時候太容易被人們嘅悲傷、憤怒和困惑干擾了。這麼多激烈嘅情緒經常會分散她嘅注意力。
他們一邊走,羅伯特·紐布魯一邊與瑞麗聊著天。「父親這幾天一直在里士滿待著。自從……」
他說到一半忽然卡了殼。瑞麗從他嘅話語中感受到了他失去親人嘅悲傷。
「自從我哋得到麗巴嘅消息之後,」他繼續道。「一切都糟透了。母親會經常一驚一乍的。試著別太讓她難過。」
「我很抱歉。」瑞麗說。
羅伯特沒有理會,徑直帶領她來到了寬敞嘅客廳。參議員米奇·紐布魯和他嘅妻子正坐在一張超大號嘅沙發上,彼此雙手緊握。
「特探員佩吉,」羅伯特說道,給她作介紹。「特探員佩吉,請允許我介紹我嘅父母,我哋州嘅參議員和他嘅妻子,安娜貝斯。」
羅伯特請麗巴入座後自己也坐下了。
「首先,」瑞麗輕輕地說,「我對你哋嘅遭遇深表同情。」
安娜貝斯·紐布魯無聲點點頭,作為應答。而參議員只系在那裡呆坐著,目視前方。
在接下來嘅短暫沈默中,瑞麗快速分析了一下每個人嘅面部特徵。她在電視里見過紐布魯很多次,每次都帶著政客特有嘅奉承嘅微笑。而他現在一絲笑容也沒有。至於紐布魯夫人,瑞麗並沒有見過幾次。她看上去有著政客夫人多有嘅溫順。
兩個人大概都六十出頭。瑞麗觀察到他們都曾使用過痛苦繁復嘅手段來保持面容嘅年輕:發囊植入,染髮劑,拉皮手術,還有化妝品。瑞麗個人認為,這麼多嘅努力反倒讓他們看上去有些假。
「就像玩具娃娃似的,」瑞麗心想。
「我有幾個關於你哋女兒嘅問題想要請教你哋,」瑞麗說著,拿出了她嘅筆記本。「你哋最近跟麗巴還有時常來往嗎?」
「嗯,系的,」紐布魯太太說。「我哋一家人都很親近。」
瑞麗從她嘅聲調里發覺了一絲嘅不自然。這句話聽上去好像系她經常說過嘅樣,太過例行公事。瑞麗幾乎可以肯定,紐布魯一家嘅家庭關係並不系那麼理想。
「麗巴最近有沒有說起過關於任何被人威脅嘅經歷?」瑞麗問。
「沒有,」紐布魯太太說。「一點也沒有。」
瑞麗察覺到參議員先生到目前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她想知道為什麼他會如此沈默。她需要從他口中套些話,可是從哪裡下手?
而這時紐布魯開了口。
「她剛剛經歷過了一樁失敗嘅婚姻。她和保羅為了兩個孩子嘅撫養權問題鬧得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