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破曉的第一絲光線,鄧肯終於看到了遠方首都熟悉的輪廓。他曾以為在餘生再也見不到這個景象了——他的心跳的更快了。記憶像潮水般湧來,他想起了有關於他在這裡居住和忠誠地服務國王和這片國土的情景。他回憶起艾斯卡隆在鼎盛時期,是那麼驕傲和自由的一個民族,似乎永遠無法擊敗。
當然也有苦澀的回憶:懦弱的國王背叛了臣民,他在艾斯卡隆首都向敵人投降。他回憶起他和所有偉大的戰士被拆散,被迫恥辱地離開,回到他們遍佈于艾斯卡隆各處的據點。首都莊嚴的輪廓一股腦兒地帶給他渴望,懷舊,害怕和希望。這些輪廓是他的生命,這是艾斯卡隆最宏偉的城市,被數代國王治理了數個世紀,城市幅員遼闊,難以一眼望到盡頭。看著再熟悉不過的護牆,穹頂和尖塔,鄧肯深吸了一口氣。在某種程度上看,這有點像回家——除了鄧肯不再是那個被擊敗的忠誠的指揮官。現在的他更強壯,不想迎合任何人,他的身邊還有一支軍隊。
在破曉時城市依然到處都是火炬,這是夜晚看守遺留下來的,他們正準備在漫漫長夜後熄滅掉。鄧肯越靠越近,他又看到了另一番景象:潘德夏的藍黃旗幟驕傲地飄早安卓斯城堡的上空。這讓他感到難受——卻也讓他更加決絕。
鄧肯立刻看向城門,他驚詫地看到門口只有一個守衛。他松了口氣。如果潘德夏知道他們趕來,肯定會有數千的士兵守衛——這樣鄧肯和他的兄弟們就毫無機會了。但這個情況表明敵人並不知情。潘德夏數千士兵肯定還在駐地睡覺。鄧肯和他的兄弟的急行軍幫他們幸運地贏得了一個機會。
鄧肯知道,這一點點的驚喜,是他們的唯一優勢,是他們拿下這個首都的唯一機會。層層相扣的城堡,是專門設計用於對抗軍隊的。鄧肯對首都的防禦工事和缺點瞭若指掌。他知道這場戰爭必須以少勝多。鄧肯知道城市的入口,也清楚要想取得勝利必須先進攻哪裡。
“誰能控制那些出口,誰就能控制首都!”鄧肯對卡沃斯和其他指揮官喊道,“他們不能靠近——我們不能讓他們靠近,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如果他們靠近,我們的好運也就結束了。我會帶一小隊士兵全力衝刺到門口。你們,”他指向卡沃斯,布朗姆西斯和希維吉說道,“帶領我們剩下的士兵前往要塞,保護我們的側翼,和出現的敵人戰鬥。”
卡沃斯搖了搖頭。
“帶小股力量去攻打那些門太冒險了,”他喊道,“你們會被包圍,而如果我去攻取那些要塞,我就不能保護你的後背了。”
鄧肯微笑著。
“這就是我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的原因。”
鄧肯踢了踢身下的馬,第一個沖向城門,同時安溫,艾瑟菲爾和其他幾十個他最親密的指揮官,和他一樣熟悉安卓斯並一直並肩戰鬥的戰友緊緊跟在他後面,他們瞭解彼此。他們都全力沖向城門,鄧肯眼睛的餘光看到,卡沃斯,布朗姆西斯,希維吉和所有的士兵都離開戰壕沖向潘德夏的各處要塞。
鄧肯的心狂跳,把頭壓得更低並催促自己的戰馬跑得更快一些,他知道必須趕在一切都太遲之前抵達城門口。他們越過國王橋沿著道路中心飛馳而下,馬蹄踩在木頭上發出得得聲,鄧肯對戰爭的臨近感到異常興奮。借著黎明的亮光,鄧肯看到第一個見到他們的潘德夏士兵一臉震驚,這個年輕的士兵疲倦地在橋上站崗,眼睛不斷地眨著看向遠方,臉上寫滿恐懼。鄧肯不斷地靠近,拔出他的寶劍,在士兵舉起盾牌前閃電般地將其砍翻在地。
戰鬥已經打響。
安溫,艾瑟菲爾和其他人則猛力擲出手中的長矛,刺死了六個試圖轉身逃跑的潘德夏士兵。戰士們繼續疾馳,沒有一個人停下來,所有人都清楚速度意味著生命。所有人都飛馳過橋樑,沖向完全打開的城門。
還有一百碼距離,鄧肯抬頭看向這個傳說中安卓斯的城門,城門高一百英尺,厚十英尺,上面雕刻著黃金。鄧肯清楚一旦城門關閉,城市將變得固若金湯。他們一沒有專業的攻城設施,二沒有充足的時間和人力,因此如果不能及時抵達城門口,他們就輸了。
鄧肯看到城門口僅有十二個潘德夏士兵在守衛,這些衛兵在黎明時分昏昏欲睡,誰也想不到現在會遭受攻擊。時間有限,他用雙腳催促戰馬跑得更快些。他必須在他們發現他前抵達,他需要再多一分鐘的時間。
突然,一聲巨大的號角傳來,鄧肯的心忽的沉了下去,他抬起頭看到護牆的頂上,有個潘德夏看守正盯著他們,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警告。警告聲在城牆回蕩,鄧肯明白優勢不再,他感到有些沮喪。他有些低估敵人了。
城門口的潘德夏士兵開始行動起來。他們六個人一邊沖上前去用肩膀盯著城門,使出吃奶的力氣去關閉城門。同時又有另外四個士兵在轉動兩邊巨大的手柄,以及四個士兵拉兩邊的鏈條。在巨大的嘎吱聲響後,城門開始關閉。鄧肯絕望地看著,仿佛他們關閉的是他的棺材蓋。
“再快點!”他催促自己的戰馬。
所有人都在提速,進行最後瘋狂的衝鋒。在他們靠近時,有一部分人開始孤注一擲地朝城門投擲長矛——但距離太遠,長矛都落空了。
鄧肯前所未有地催促自己的戰馬,不顧一切地騎在別人的前面,在他靠近城門口時,忽然耳畔傳來什麼東西的嗖嗖聲。他意識到這是標槍,抬頭看到頭頂護牆上的士兵正在向他們擲來。鄧肯聽到了後面傳來一聲慘叫,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一位勇敢的戰士被刺穿,從馬上落下來死了。
鄧肯推進的更艱難了,標槍在他接近城門時更加密集。在他離城門還有二十碼的時候,門還有一英尺就永遠關閉了。無論如何,即使是死亡,他也要義無反顧地沖上去阻止。
在最後的自殺式衝鋒中,鄧肯從馬上往前跳了出去,撲向城門間的縫隙。他伸出寶劍,在門關閉的一霎那從縫隙中擠進門去。他的劍已經彎曲,但並沒有折斷。鄧肯知道這個薄鐵皮是唯一使門沒有完全關閉的東西,唯一使首都沒有完全封閉的東西,也是唯一使整個艾斯卡隆沒有淪陷的東西。
受驚的潘德夏士兵意識到他們的城門沒有關緊,吃驚地在下面看到鄧肯的劍。他們急忙沖向寶劍,鄧肯知道即使是性命不保,他也不能失去這唯一的希望。
鄧肯因為從馬上跳下來而傷到了肋骨,現在依然氣喘吁吁,他想閃開第一個沖向他的士兵,但發現行動根本動不了。他看到寶劍在面前舉起,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這時突然,士兵大叫一聲倒地。鄧肯聽到一陣馬嘶聲,疑惑地轉過頭去,看到自己的戰馬在士兵刺向他前伸出後腿,踢向敵人的胸膛。
鄧肯得到了寶貴的時間,他挪動自己的腳,拾起另外一把劍,準備好迎戰沖向他的士兵。鄧肯在頭頂擋住了第一個砍向他的士兵的刀,轉身,從後頸處砍死了這個士兵。鄧肯繼續往前沖去,把劍刺進了另外一個士兵的腸子,越過這個士兵正在滑落的屍體,抬起雙腳,踢中下一個士兵的胸膛。他閃過另外一個沖向他的士兵,轉身,從士兵的背後刺出致命一劍。
鄧肯的注意力被敵人所分散,忽然感覺後面有動作,猛一回頭,看到有個潘德夏士兵正試圖抓住劍柄,把嵌入門中的寶劍猛拉出來。沖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想也沒想,鄧肯舉起手中的寶劍,瞄準,射向那個士兵。在他的長劍被拔出前,飛旋的寶劍及時地擊穿了士兵的喉嚨。他保住了城門——卻也讓他再無防備。
鄧肯沖向城門,試圖把門打開,但就在此時,一個士兵從後面沖向他,把他撲到了地上。他的後背完全暴露,鄧肯處於險境。背後的潘德夏士兵高高舉起長矛刺向他的後背,鄧肯對此已無能為力。
一聲怒吼傳來,鄧肯用眼睛的余光瞥見安溫揮舞著他的狼牙棒沖了上來,在長矛刺向他前把那個士兵的手砸的稀巴爛。安溫隨即跳下馬,解決了這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與此同時,艾瑟菲爾和其他人也都到了,沖向另外一撥士兵。
鄧肯終於松了一口氣,看到守衛城門的士兵已被盡數解決,城門因為他的劍而依舊開著,他又瞥見成百上千的潘德夏士兵從營房中沖出來與卡沃斯,布朗姆西斯,希維吉帶領的兄弟戰鬥。他知道時間寶貴。即使卡沃斯加入進來,機會也轉瞬即逝,如果鄧肯不能很快控制住那些門,他的軍隊將全軍覆沒。
鄧肯躲過另一支從護牆上擲下來的標槍。從一名倒下的士兵身上取下弓箭 ,後仰,射向拿著長矛俯身往下看的一個士兵。那個男孩猝不及防,被箭刺了個穿心,尖叫一聲墜落下來。鄧肯見屍體掉下來往旁邊讓了讓以免被砸中,只聽“轟隆”一聲直接砸在鄧肯的身旁。鄧肯注意到這還是一名軍官,對此心滿意足。
“城門!”鄧肯對已處理完剩餘敵人的士兵喊道。
他的士兵重新集合起來,分散沖到他身旁,幫他猛拉開巨大的城門。他們竭盡全力一步步挪動地拉開大門。他身邊的大部分士兵都加入進來了,隨著他們齊心協力地拉門,其中一扇開始移動了。每次只打開一英寸,過不多久,鄧肯就可以把自己的腳放進門縫裡了。
然後是闖進去,鄧肯揮舞著雙手喘著粗氣,全力擠進門縫裡。儘管清晨依然寒冷,但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滑落,他注意到如洪水般的士兵從營房中沖出來。大部分都被卡沃斯,布朗姆西斯和他們的士兵牽制住,但仍有不少敵人繞開戰團沖向他。一聲慘叫響徹黎明,鄧肯看到他身旁的一個兄弟,一個很好的指揮官,一個忠誠的士兵,倒在地上。
更多的潘德夏舉起長矛沖向他們,鄧肯艱難地支撐著,意識到他們已無法及時地穿過城門——突然這時,這些士兵蹣跚著向前摔倒。他看到他們的背後插著箭或寶劍,原來是布朗姆西斯和希維吉從戰團中帶著一百人出來支援他,卡沃斯則依然在和敵人糾纏。
鄧肯再次帶領大家,使盡全力推門,安溫和艾瑟菲爾在他身旁擠著,他們都知道必須使城門能夠讓兄弟們都通過。終於,隨著更多的人擠進來,他們的雙腳踩在了雪地上開始走動。一步一步,伴隨著呻吟聲,鄧肯終於把門打得半開。
他們一齊發出了勝利的呼喊,鄧肯轉過身看到布朗姆西斯和希維吉帶著一百人一起騎上馬背,沖向城門。鄧肯高高舉起寶劍,帶著自己的兄弟穿過開著的城門,大踏步走進首都。
剛進城門,頭頂就落下了如雨般的長矛和箭矢,鄧肯立刻明白他們還需要控制護牆,護牆上裝配的投石車可以造成極大的殺傷。他看向城垛,和軍官們討論爬上護牆的最好方法,忽然聽到另一波喊叫,他看到前面大批的潘德夏士兵從城市中沖出來,堵住他們的道路。
鄧肯身陷險境。
“艾斯卡隆的戰士們,是誰佔領了我們珍愛的首都!?”他喊道。
鄧肯跨上戰馬和他的戰友們一道沖上前去問候那些敵人。
士兵和馬匹戰成一團,鄧肯和他的一百個士兵迎戰潘德夏的一百個士兵。鄧肯感覺到潘德夏有些猝不及防,他們發現鄧肯和他的幾個士兵時覺得他們並不強大——但他們不曾意識到鄧肯背後竟有如此強大的增援部隊。鄧肯看到敵人的眼神充滿驚愕,因為他們看到他身後布朗姆西斯,希維吉以及其他戰士源源不斷地穿過城門。
鄧肯舉起他的劍擋住了敵人的劈砍,然後刺穿了對方的心臟,隨後用盾牌擊中另一個敵人的頭顱,隨後取下馬具上的矛,擲向另一個敵人。他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勇敢地在敵人中間開闢了一條前進的血路。
數十個潘德夏士兵倒下,根本無法阻止鄧肯和他的軍隊的進攻,他們就像波濤一樣攻打著黎明下的首都。鄧肯和他的士兵過去一直處於危險之中,這次也是長途跋涉。而守衛這些街道的潘德夏軍隊同樣來自很遠的家鄉,士氣低落,他們的指揮官也遠在他鄉,根本預料不到這場襲擊。畢竟,他們從沒有在戰鬥中見識過真正的艾斯卡隆勇士。隨著形勢發生扭轉,剩餘倖存逃跑的潘德夏士兵放棄抵抗了——鄧肯和他的士兵騎得更快,用手中的箭和長毛把他們獵殺,直到一個不剩。
到首都的道路已經清理乾淨,但頭上依然箭如雨下,一個艾斯卡隆士兵肩膀中箭,栽下馬去,鄧肯這時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護牆上。他們必須拿下高高地護牆,不僅僅是為了阻止如蝗蟲般的箭和長矛,更為了支援卡沃斯,彼時,卡沃斯還在城牆外以寡敵眾,他需要鄧肯在護牆上用投石車幫忙,如果他還能夠倖存的話。
“佔領制高點!”鄧肯喊道。
在鄧肯的指揮下,軍隊一分為二,一半人跟著他,而另一半人跟著布朗姆西斯和希維吉從另一邊登上去。鄧肯沖向沿著城牆建造,通往護牆的石階。守護石階的大概有十二個士兵,鄧肯的軍隊瞪大眼睛往上看著他們,準備進攻。鄧肯向他們發動襲擊,他的士兵用力擲出長矛,在對方還未舉起盾牌前就將他們格殺。時間已經不能再浪費了。
他們抵達臺階,鄧肯帶領著士兵們排成一排向上沖去。他向上吃驚地看到潘德夏士兵舉起長矛準備擲出,他知道他們有處於優勢,他不想進行白刃戰浪費時間了,因為對方正舉著長矛計畫將他們擊殺在石階上。
“弓箭準備!”鄧肯向軍隊下令。
鄧肯扒向地面,不久就聽到頭頂上箭矢呼嘯的聲音。他抬起頭,欣喜地看到這群士兵滾落下狹窄的石階,並從旁邊掉下去,慘叫著重重摔到很下面的地面上。
鄧肯繼續向上沖去,處理掉一個士兵後,又有更多的士兵從石階旁邊的牆上攻擊他。他轉上,用盾牌猛擊另外一個士兵,將他打飛。然後又麻利地舉起寶劍,刺穿了另一個士兵的下巴。
然而這使得鄧肯在狹窄的臺階上毫無防備,一個潘德夏士兵從背後撲向他,把他拖下石階。鄧肯拼命地抓住石頭,在快要支撐不住時,看到這個士兵蹣跚著走向他,在他肩膀上方的石階旁倒了下去,死了。鄧肯看到一把劍插在他後面,然後又看到艾瑟菲爾將他拉起來站回到臺階上。
鄧肯繼續前沖,感激保護在他身後的兄弟,他一級一級往上爬,用盾牌擋住頭頂的箭和矛,最後終於登上了護牆。在頂上是一條寬闊的石路,大概十碼的的寬度,橫跨在城門的上方,上面肩並肩擠滿了潘德夏士兵,配備著充足的箭,長矛和標槍,攻擊著下麵卡沃斯的部隊。鄧肯和他的士兵的出現,迫使他們改變了進攻矛頭。同時,希維吉和其他小分隊也完成了攀登,出現在城牆的另一頭,從遠端和敵人廝殺。他們把敵人包圍在中間,使他們無路可逃。
白刃戰開始了,戰鬥異常激烈,所有地方的士兵都在為每一寸的領土而拼殺。鄧肯舉起手中的盾牌和寶劍,兵器碰撞發出的聲音充斥在空氣中,這是一場異常殘酷的肉搏戰,鄧肯每向前前進一步就要殺死一個敵人。鄧肯躲避對方的一刀後,低下肩膀,將敵方多個士兵推到護牆邊,掉了下去,他知道在有些時候,雙手比手上的武器更管用。
他腹部忽然中了一刀,鑽心的疼痛使他大叫一聲,不過幸好他扭身避了一下,只是皮肉傷。傷他的士兵沖上前來準備給他致命一擊,鄧肯已經沒有了躲避的空間,用頭撞向敵人,疼痛使敵人丟下了手中的寶劍,跪倒在地。然後鄧肯將他舉起,丟下護牆。
鄧肯不停地戰鬥,艱難地贏得每一寸土地,太陽升的更高了,汗水流到了眼睛裡面。他的士兵在各個角落裡因為受傷和疼痛而發出慘叫,鄧肯的雙肩也因為戰鬥而異常疲勞。
他上氣不接下氣,身上到處是敵人的鮮血,鄧肯又向前前進了最後一步——吃驚的看到了布朗姆西斯和希維吉以及他們的士兵。他轉身清點屍首,吃驚地發現他們已經全殲敵人,佔領了護牆。
他們為勝利的會師而歡呼。
然而鄧肯知道情況依然緊急。
“弓箭準備!”他喊道。
他往下看到卡沃斯的軍隊正在進行著一場大規模的戰鬥,數千個潘德夏士兵從營房中跑出來沖向他們。卡沃斯逐漸被包圍。
鄧肯的士兵瞄準好弓箭,射向下面的潘德夏士兵,鄧肯也加入進來。潘德夏從未意識到竟會遭受來自護牆上的攻擊,數十人倒了下去,卡沃斯的軍隊絕境逢生。卡沃斯周圍的潘德夏士兵開始倒下,恐慌開始蔓延,敵人意識到鄧肯控制了制高點。他們被鄧肯和卡沃斯包了餃子,無路可逃。
鄧肯不會給他們重新集結的時間。
“長矛準備!”他命令道。
鄧肯抓起身邊的長矛擲了下去,一個接一個,消耗著護牆上儲備的大量設計用於抵禦入侵的武器。
潘德夏開始動搖,鄧肯知道他必須做些什麼決定性的事情來終結他們。
“投石車!”他喊道。
他的士兵沖向城牆上剩餘的投石車,拉下巨大的繩索,轉動曲柄以選定進攻方向。他們把大卵石放進去等待著他的命令。鄧肯來回巡視調整方向,以免誤傷卡沃斯和他的軍隊並尋找最佳目標。
“開火!”他大聲叫道。
數十塊大卵石在空中劃出弧線,鄧肯滿意地看到這些石頭垂直落向石制要塞,把從裡面跑出來,準備攻擊卡沃斯的敵人像螞蟻一樣殺死。
實戰經驗豐富的卡沃斯利用了敵人瞬間的猶豫。他重新集結自己的士兵,發起衝鋒,在敵人動搖的時候,在重重包圍中殺開血路。
屍體橫七豎八,潘德夏營房混亂不堪,他們很快轉身四散逃跑。卡沃斯開始追逐和殺死每一個追上的人,這是一場屠殺。
當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所有潘德夏士兵都躺在地上,毫無生氣。
一陣沉默後,鄧肯驚愕地發現他們已經勝利了。他們拿下了首都。
他的士兵在他周圍歡呼,緊緊抱住他的肩膀,歡呼著,擁抱著,鄧肯抹了一下眼睛裡的汗水,艱難地呼吸,開始慢慢享受:安卓斯自由了。
首都是他們的。
第七章
亞曆克伸長脖子往上看,在穿過厄爾高聳的拱形城門時簡直眼花繚亂,被四周都是快步行走的人們推搡著。他和身旁的瑪律科一起前進著,他們的臉上滿是灰塵,這都是艱難穿過索尼斯平原時留下的痕跡,他抬頭看著高高的大理石拱門,大約有一百英尺的高度。他看著兩旁古老的花崗石廟宇的城牆,驚奇地發現他們穿過了廟宇的通風口,也就是城市的入口。亞曆克看到其牆角跪著很多朝拜者,這與這裡喧囂的商業氛圍奇怪地組合在一起。他曾經也向艾斯卡隆的神靈祈禱過——但現在他不向任何人祈禱。他很想知道什麼樣的神明會讓他的家人死去?他現在唯一崇拜的就是復仇之神——他發誓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去。
亞曆克受到來自周圍的鼓舞,立刻發現這個城市和他到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和他長大的那個小村莊簡直天壤之別。他首次在親人離開他後,感覺到活力。這個地方是如此令人吃驚,充滿生氣,連進去都很有些困難,容易讓人分心。他在城牆內感受到了一股意志,這個意志與他以及志趣相投的朋友瑪律科一樣,那就是向潘德夏復仇。他往上看去,滿臉驚訝,來自於不同種族,不同裝扮和風俗的人,從各個方向湧來。這是一個真正的大都市。
“保持低調。”瑪律科在他身旁提醒他,他們穿過了東門,併入移動的人流。
瑪律科推了他一下。
“看那裡。”瑪律科沖著一群潘德夏士兵點了點頭,“他們在檢查面孔。我確定他們在找我們。”
亞曆克條件反射般的緊緊抓住自己的匕首,瑪律科越過其他人牢牢地抓著他的手腕。
“別在這裡動手,我的朋友,”瑪律科小聲警告,“這裡不是鄉村而是城市。在城門口殺死兩個潘德夏士兵,會引來一支軍隊。”
瑪律科緊張地盯著他。
“你是想只殺兩個人?”他強調,“還是兩千?”
亞曆克意識到他朋友言語中的道理,鬆開了緊緊握住匕首的手,集中精力消除復仇的強烈願望。
“機會多得是,我的朋友,”在他們低頭隨著人群前行時,瑪律科說,“我的朋友在這裡組織強有力的抵抗。”
他們融入了穿過城門的人群,亞曆克垂下雙眼以使潘德夏看不到他們。
“嗨,說你!”一個潘德夏士兵尖叫道。亞曆克低著頭聽到自己的心跳的更厲害了。
他們沖他跑來,他緊緊抓住自己的匕首準備著。但他們在他身旁的一個男孩身邊停了下來,粗魯地抓起他的肩膀檢查他的臉。亞曆克深吸一口氣,慶倖不是他,他快速穿過了城門,沒有被查驗。
他們終於進入到城市廣場,亞曆克拉下頭巾看向城市中心,敬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他面前展現的是厄爾宏偉的建築和喧鬧的氣氛。城市就像有生命一樣,脈搏跳動著,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自己會發光。亞曆克一開始不清楚原因何在,但他很快發現了奧秘:水。到處都是水,河道就是城市的裝飾品,藍色的水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使城市看起來就像漂在海面上一樣。每條河道上都有各種船隻——槳船,獨木舟,帆船——甚至還有插著黃藍旗幟的潘德夏的黑色戰艦。河道兩旁是鵝卵石街道,街道上鑲嵌的鵝卵石承載著歷史的印記,被千千萬萬穿著各式行頭的人踩過,每塊石頭都非常光滑。亞曆克看到騎兵,士兵,平民,店員,農民,乞丐,變戲法的,商人,養殖戶和很多各色各樣的人,混雜在一起。很多人穿著瑪律科見都沒見過的彩色服飾,很明顯是海外的遊客,來自全球各地的遊客遊覽艾斯卡隆的國際港口厄爾。的確,被擠滿河道的各色船隻運來的衣著鮮豔的外國遊客,仿佛是整個世界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
“圍繞艾斯卡隆四周的懸崖太高了,這使得我們的領土很難被攻打,”瑪律科邊走邊解釋,“厄爾擁有唯一的海灘,是大船唯一可以擱淺的地方。艾斯卡隆有其他的港灣,但沒有一個容易靠近。所以當他們想訪問我們時,他們都需要來這裡。”他看向海灘上的船隻和人們,補充說。
“這是一把雙刃劍,”他繼續說道,“它給我們帶來了王國周邊的商業和貿易。”
“壞的方面呢?”亞曆克問。他們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前擠,瑪律科停下來買了一刀肉。
“它使厄爾更容易遭受來自海上的襲擊,”他補充說,“對於入侵者而言,這是一個天然的地點。”
亞曆克望著城市的地平線,視野內是所有的塔尖和一排排的高建築。他從沒見到過這樣的情況。
“還有塔?”他看著這些高高的,方形的塔問道。這些塔四周有護牆,俯瞰著城市和大海。
“他們建起來監視海洋的,”瑪律科回答,“防止入侵。伴隨著懦弱的國王的頭像,這反而對我們不利。”
亞曆克有些疑惑。
“如果他沒有投降?”亞曆克問,“厄爾能避開海上的襲擊嗎?”
亞曆克聳了聳肩。
“我不是指揮官,”他說,“但我知道我們有很多方法。我們當然可以抵禦海盜和入侵者。情況將完全不同。但在其千年的歷史中,厄爾從未衰落——我想這能說明些什麼。”
他們繼續前行時聽到空氣中傳來遙遠的鐘聲,混雜著天空中盤旋鳴叫的海鷗的聲音。他們擠進移動的人群,亞曆克e在問道各種各樣的事物時忽感腹中饑餓。他的眼睛在經過一排食品店鋪時掙得更大。他看到了之前從未見到過的異國美味佳餚,對這個大都市的生活感到好奇。這裡每一樣東西都很快,每個人都急匆匆的,人群熙熙攘攘,他只有在人們經過他是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家鄉是一個多麼小的城鎮。
亞曆克盯著一個賣紅色水果的店鋪,他把手伸向口袋想要買一個——擁擠的人群使得抬起肩膀拿錢都很困難。
他側身看到一個高出自己許多的彪形大漢,一臉骯髒的鬍鬚,愁眉不展地往前走。他有一張亞曆克從未見過的外國人的臉,說著亞曆克所不懂得詛咒的話。這個男的突然開始攻擊他,把他拉到一個貨攤處,推倒在地面上。
“有必要這麼做嗎。”瑪律科走出來阻止這個男人時說道。
但平常比較消極亞曆克,突然感受到了異常的憤怒。這種感覺並不常見,這個憤怒自他的家人去世以來一直都埋在心底,現在需要發洩出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跳了起來沖上前去,一拳打在那個男的臉上,攻擊他的背部,把他打倒在另一個貨攤,這力量之大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亞曆克站在那裡,驚訝於自己擊倒了高大得多的男人,同時瑪律科也站在他身旁,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引發了一場騷亂,男人的白癡朋友跑過來看,一群潘德夏士兵從廣場的另一頭跑來。瑪律科看上去有些驚慌,亞曆克知道他們正處於危險境地。
“這邊走!”瑪律科催促道,粗暴地抓住亞曆克往旁邊拉。
那些白癡以及潘德夏跑過來時,亞曆克和瑪律科已經穿過好幾條街道,亞曆克跟著他的朋友跑著。因為瑪律科對這裡非常熟悉,抄捷徑,在小巷子內迂回前進以及不斷地急轉彎。亞曆克跟著他的朋友呈之字形行進。當他轉身時,看到一大群人正在靠近,他們肯定不可能打贏。
“這裡!”瑪律科喊道。
亞曆克看著瑪律科從河邊跳了下去,他也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
他感到驚奇的是,他並沒有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而是發現自己降落在了底部的一塊小石坡上,這個石坡他在上面並沒有看到。瑪律科艱難地呼吸著,在街道下方的石頭間的木門上敲了四下——幾秒鐘後,門開了,亞曆克和瑪律科被拉進了黑暗中,門在他的背後砰地一聲關上。進去之前,亞曆克看到人們疑惑地跑向河道邊緣,看不到下麵的任何東西。
亞曆克發現自己在地下的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秘密河道,他疑惑地朝前跑著,濺起了到他的腳踝處水花,。他們迂回曲折,很快又看到了陽光。
亞曆克看到他們在一個巨大的石頭房間內,在城市街道的下方。陽光從高高的壁爐內射進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被一群年紀相仿的男孩包圍著,這些人臉上髒兮兮地,朝他友善地微笑。他們都停了下來,艱難地呼吸著,瑪律科笑著問侯他的朋友們。
“瑪律科,”他們喊他,擁抱他。
“俊,薩羅,巴吉。”瑪律科回應道。
他們每個人走上前來和他一一擁抱,咧嘴笑著,顯然這些人就像他的兄弟。這些人年紀相仿,和瑪律科差不多高,雙肩寬闊,有堅毅的面孔,他們都在街道上謀取生活。這些男孩顯然有他們自己的謀生方法。
瑪律科把亞曆克拉上前。
“這位,”他宣佈,“是亞曆克,他現在是我們的一員了。”
我們的一員。亞曆克喜歡著句話。這讓他有種幸福的歸屬感。
他們每個人都和他握手,最高的那個人巴吉,微笑著和他握手。
“你就是那個引起騷動的人?”他笑著問道。
亞曆克有些羞怯地微笑回應。
“那個傢伙推我。”亞曆克說。
其他人都笑了。
“理由充足,值得我們在這一天所冒的任何風險。”薩羅誠摯地回答。
“鄉下仔,你現在是在城市,”不像其他人那樣,俊嚴厲地說,“你不能害我們都被殺害。這樣做是愚蠢的。在這裡,人們很冷漠——他們推搡你——甚至更糟。保持低調,認准你的方向。有人碰到你就避開,不然你就會看到自己的後背插著匕首。你這次很幸運。這裡是厄爾,你永遠不知道有誰在過馬路,人們可能會因為任何原因殺了你——有些人,則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的新朋友們忽然轉身,朝著隧道更深處前進,瑪律科也和他們一起,亞曆克急忙跟了上去。他們似乎對這裡非常熟悉,即使光線微弱,也可以毫不費力地穿過地下室,到處都是滴水聲。顯然他們在這裡長大。這使在索裡長大的亞曆克有些不適應,這個地方是如此的世俗,而這些男孩對此如此熟悉。他們遭受過亞曆克永遠也無法想像的考驗和艱辛。他們大多粗暴,經過了幾次爭吵,最重要的是,他們成為了倖存者。
在轉過幾個小巷子後,男孩們開始踩著金屬階梯往上走,很快,亞曆克發現自己回到了大街上,在厄爾的另一處地方,在另一處熙熙攘攘的所在。亞曆克轉身四處查看,看到有個大的城市廣場中心立著一個銅質噴泉,他從未來過,在這個不規則的城市,亞曆克只和所有的鄰居有聯繫。
男孩們停了下來,蹲在一個不知名的石頭建築前,這所房子和其他房子一樣,有一個低矮的瓦屋頂。巴吉敲了兩下門,片刻之後,這扇毫無特徵的生銹的門開了。他們快速魚貫而入,門在身後又重重地關上。
亞曆克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房間中,借著高處窗戶透進來的陽關,他轉身饒有興趣地觀察這個房間,聽到了錘子擊打鐵塊的聲音。他聽到了煉鐵時將烙鐵放進水中的嘶嘶聲,看到熟悉的蒸汽,他覺得就像是在家裡。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在鐵匠鋪,到處都是鐵匠打鐵製造武器的聲音。他內心異常興奮。
一個留著短鬍鬚的高個瘦子,大約四十歲左右,臉被煙灰熏得有點黑,把手在圍裙上抹了一下,走近前來。他尊敬地朝瑪律科的朋友們點點頭,他們也回敬他。
“菲威爾。”瑪律科叫道。
菲威爾轉身看到瑪律科,臉上浮現出興奮的表情。他走過來擁抱他。
“我以為你已經去了焰火戰線。”他說。
瑪律科開心地笑著。
“不會再去了。”他回答。
“你的孩子們準備好開工了?”他補充說。然後他看向亞曆克,“看看我們這裡還有誰?”
“我的朋友,”瑪律科回答,“亞曆克。一個很好的鐵匠,渴望加入我們的事業。”
“他現在是嗎?”菲威爾懷疑地問道。
他用苛刻的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亞曆克,好像他毫無用處似的。
“我對此表示懷疑,”他回到,“從他的裝扮來看。看起來比我年輕得多。但我們可以讓他收集我們的廢坯。說到這裡,”他說到,交給亞曆克一桶廢金屬,“我需要更多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亞曆克感到憤憤,臉漲紅。他不清楚為什麼這個男人會這麼不喜歡他——他可能感受到了威脅。他察覺到整個鐵鋪安靜了下來,感受到其他男孩都在看著他。在很多方面,這個男人讓他想起了他的父親,但這只會增加他的怒火。
他怒火中燒,自他的親人死後,在不想再像以前一樣處處忍讓。
在其他人逐漸轉身離開時,亞曆克把那桶金屬扔到了地上,金屬撞擊地面發出了巨大的叮噹聲。其他人又都轉過身,吃驚地看著,鐵匠鋪愈發安靜,其他男孩都停下手頭的工作看著他們對峙。
“把這個魔鬼趕出我的商店!”菲威爾咆哮道。
亞曆克無視他,從他身邊走過,走到最近的一個桌子旁,撿起一把長劍,筆直地握住檢查。
“這是你的作品?”亞曆克問道。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向我提問?”菲威爾依然憤怒。
“是你的嗎?”瑪律科替他的朋友問道。
“是的。”菲威爾頗為抵觸地回答。
亞曆克點點頭。
“簡直是垃圾。”他總結說。
房間內死一般地寂靜,只有喘氣聲。
菲威爾鐵青著臉,身體僵直。
“你這個小鬼現在馬上離開,”他咆哮道,“你們所有人。我這裡的鐵匠已經足夠了。
亞曆克原地不動地站著。
“沒有一件有價值。”他說到。
菲威爾的臉漲得通紅,險惡地走上前去。瑪律科將手擋在他們中間。
“我們馬上走。”瑪律科說。
亞曆克突然把劍傾斜在地面上,高高地抬起自己的腳,一聲清脆的聲音後,劍碎為兩段。
碎片到處都是,斷裂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
“一把好劍會這樣嗎?”亞曆克輕蔑地笑著問道。
菲威爾喊叫著沖向亞曆克,在他靠近時,亞曆克舉起手中斷裂的半截刀片,菲威爾停了下來。
其他男孩看到對抗,都拿著劍沖上前去保護菲威爾,而瑪律科和他的朋友則圍在亞曆克身旁。所有的男孩都站在那裡,緊張地對峙著。
“你在幹什麼?”瑪律科問亞曆克,“我們都為了同樣的事業。你這太瘋狂了。”
“正因為這樣,我不能讓他們拿著垃圾去打仗。”亞曆克回答。
亞曆克扔下斷劍,走過去,慢慢地從自己的腰帶上取下長劍。
“這是我打的,”亞曆克大聲地說,“我在我父親的鐵鋪裡面精心製作的。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傑作。”
亞曆克突然轉過劍,握著劍鋒,把劍柄遞給菲威爾。
一陣緊張的沉默後,菲威爾看著地面,顯然未料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一把奪過劍柄,使亞曆克處於毫無防備的境地,在那片刻之間,他似乎要用這把劍刺穿亞曆克。
亞曆克則毫無畏懼,驕傲地站在那裡。
慢慢地,菲威爾的臉色逐漸緩和,意識到是亞曆克讓自己毫無防備地站著,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些尊重。他眼睛朝下檢查著這把劍。他用手掂了掂,然後又把劍放到光線下查看,最終,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佩服地看著亞曆克。
“你做的?”他不相信地問道。
亞曆克點點頭。
“而且我還可以打更多。”他回答。
他向前走去盯著菲威爾,眼神很強烈。
“我想殺了潘德夏,”亞曆克回答,“我想要做出真正的武器。”
一陣更長時間的沉默過後,菲威爾終於點了點頭微笑起來。
“他把劍朝下垂著,伸出另一隻手臂,亞曆克緊緊握住它。所有的男駭慢慢地放下了他們的武器。
“我想,”菲威爾高興地說道,“我們會給你找個位置的。”
第八章
艾丹繼續在森林裡孤獨地前行,距離他所到過的任何地方都有很遠的距離,全然的孤獨感向他襲來。如果不是他的森林犬陪伴在他身邊的話,他真的要絕望了。但當他用手摸著懷特短的,白色的皮毛時,他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即使遭受了令人痛苦的傷痛。他們一拐一拐地走著,這些傷都因為他們碰到了那個野蠻的馬車車夫,他們每走一步都會感受到疼痛,天也越來越黑。艾丹一瘸一拐地走著,每一步他都發誓,如果再見到那個人,他會親手殺了他。
懷特在他旁邊哀鳴,艾丹用手拍了拍他的頭,這只狗差不多和他一樣高,非常狂野。艾丹感激它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友情,還因為它救過他的命。艾丹曾經因為內心深處不想轉身離去而救下了懷特——現在反過來救了自己的命。即使重新選擇他也會這麼做,即使他知道這意味著將被流放到這裡,在這個無名之地中間,饑餓和死亡如影隨形。這依然是值得的。
懷特再次發出哀鳴,艾丹也表達了自己的饑餓感。
“我知道,懷特,”艾丹說,“我也很餓。”
艾丹向下看著懷特的傷口依然在滲血,他搖了搖頭,感到糟糕和無助。
“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幫你,”艾丹說,“但願我知道怎麼做。”
艾丹彎腰吻了一下它的頭,毛皮很柔軟,懷特也用頭蹭了蹭艾丹。面臨死亡的一人一狗相伴著走在一起。各種野獸的聲音在黑色的森林裡奏著交響樂,艾丹感到兩條腿像被火燒似的灼熱難耐,覺得他們再也走不動了,說不定會死在這裡。到任何地方都要好幾天的行程,而且在黑夜裡,他們很容易受到攻擊。懷特儘管和他一樣強壯,但已經無法和任何東西搏鬥,而艾丹則受著傷,也沒有武器,沒有比這更糟的了。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車經過了,他估計即使是幾天也不會有車來。
艾丹想起了他的父親,現在正在某個地方,他覺得自己讓父親失望了。即使是死亡,他希望至少是在他父親身邊的某個地方,為了某個偉大的事業,或在家裡,舒適的佛理斯。而不是在這裡,在哪裡都不知道的地方。每走一步都好像離死亡更近了。
艾丹思考自己短暫的一生,想起了他瞭解和珍愛的所有人。他的父親和兄弟,尤其是他的妹妹凱拉。他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裡,不知道她有沒有穿過艾斯卡隆,不知道她在去往厄爾的路上是不是大難不死。他很想知道她有沒有想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因他而自豪,因為他正追隨她的腳步,試圖以他的方式穿越艾斯卡隆,幫助他的父親和偉大的事業。他很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他因為不能再見到她而感到黯然神傷。
艾丹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在消沉,他現在除了屈服於傷痛和筋疲力盡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他走的越來越慢,他看到懷特也在拖著自己的腿。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將很快的躺倒在這裡,在這條路上休息。這將是一個可怕的情形。
艾丹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非常微弱。他停下來側耳細聽,懷特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他。艾丹祈禱著。他是否真聽了什麼東西?
它再次出現了。這次他很確定。車輪的吱吱聲,木頭的聲音,鐵的聲音。這是一輛馬車。
艾丹轉過身,眯著眼看向逐漸暗下來的遠處,心跳得厲害。開始時他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漸漸的,他看到有東西進入視野。一輛馬車,好幾輛馬車。
艾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聽著隆隆的聲響,他無法抑制自己的興奮,聽到馬叫聲,看到大篷車朝他駛來。但他的興奮之情很快平息下來,他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敵方。畢竟,誰會在深夜在這條不毛之路上行駛,這裡離任何地方都很遠?他已無法戰鬥,而懷特也沒有了多少鬥志。他們將被靠近的任何人所支配。這是一個可怕的想法。
震耳欲聾的馬車逐漸靠近,艾丹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躲藏,索性站到了路中央。他必須碰碰運氣。艾丹在他們靠近時聽到了音樂聲,這使他非常好奇。他們加快了速度,有那麼一會艾丹懷疑他們會不會直接越過他。
突然,整個車隊開始減速並停在他的面前,因為他堵住了道路。他們盯著他看,灰塵在他的周圍揚起,這是一大群人,大概有五十個。艾丹驚訝地發現他們竟然不是士兵。他們也不像是敵人,他長舒了一口氣。他注意到貨車上載滿了各種各樣的人,各個年齡段的男人,女人。有一輛車應該是滿載著樂師,他們拿著各種樂器,另一輛車上則坐滿了雜技演員和喜劇演員,他們的臉上塗滿了鮮豔的顏色,身上穿著顏色亮麗的緊身衣和束腰外衣,而還有一趟車應該都是演員,人們拿著卷軸在排練,穿著戲劇服裝,還有一輛車裝滿女人,穿著衣服,臉上濃妝豔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