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繼續用力推,將怪獸向後慢慢推開。他的力氣越變越大,身體裏像積有砲彈那麼大的能量。不一會兒,怪獸居然向後飛了出去,背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牠是被索爾丟出去的!
索爾坐起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怪獸也重新站起。盛怒之下,牠再度發動攻擊。不過,索爾這次的感覺不一樣了,能量還繼續在他的體內運行,他從未感覺過自己如此強大。
當怪獸跳起時,他蹲了下來,在空中抓住了牠的腹部,順著牠撲過來的方向將牠丟出去。
怪獸飛過林子,撞上一棵樹後落地。
索爾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有辦法摔開一頭希伯獸?
怪獸眨了眨眼,看著索爾,準備第三度攻擊。
這一次,索爾在怪獸跳起時抓住了牠的喉嚨,落地時被怪獸壓在底下,但他隨即一個翻轉,騎到了怪獸身上。索爾壓著怪獸,雙手掐著牠的喉嚨,怪獸試著抬起頭咬索爾,卻失敗了。索爾覺得身上又出現了另一股新的力量,可以讓他的雙手牢牢扣住目標。他體內的能量不斷地在運行,很快地,他便發現自己的力氣已經不可思議地超越了怪獸。
希伯獸被索爾掐到窒息而死,斷了氣。
過了整整一分鐘,索爾才放開他的手。
他扶著受傷的手臂緩緩起身,上氣不接下氣,瞪大雙眼看著地上的怪物,完全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事。他,索爾格林,殺了一頭希伯獸?
他覺得這件事發生在今天,一定代表了某種特殊的意義,這世界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自己才有辦法單手殺死這隻王國裏最惡名昭彰、最可怕的怪獸,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沒有人會相信他的。
他站在那兒,感覺天旋地轉,不明白身體裏為何會出現這些力量,換句話說,他到底是誰?據他所知,只有德魯伊人才擁有這樣的能力,但他的雙親都不是德魯伊人,所以他也不可能是。
但,他真的不是嗎?
索爾突然意識到背後有人,一轉身,看到亞岡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地上的野獸。
「您怎麼來的?」索爾驚訝地問。
亞岡沒有回答。
「您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事嗎?」索爾仍舊難以置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
「你其實是知道的,」亞岡道:「你的內心深處是清楚的,你是與眾不同的。」
「好像....是一股力量,」索爾道:「一股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擁有的力量。」
「力場,」亞岡道:「將來你會瞭解那是什麼,並學會如何控制它。」
索爾抓著自己受傷的肩膀,巨大的疼痛襲來。當他看見自己的手流滿鮮血時,他感到一陣暈眩,心想如果沒有人救他的話怎麼辦。
亞岡往前走了三步,抓起索爾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按在傷口上。他維持著這個動作,挺直身體閉起眼睛。
索爾感受到一股暖流流過他的手臂。幾秒鐘後,他手臂上濃稠的血乾了,疼痛也開始消失。
他往下看,看到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景象:他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肩膀上只留三道被利爪割過的疤痕,看起來像是幾天前受的傷,已經癒合不再滲血。
索爾驚訝地看著亞岡。
「您是怎麼辦到的?」他問道。
亞岡微笑著。
「不是我治好的,是你自己治好的,我只不過替你把能量引導過去罷了。」
「但是我沒有醫治傷口的能力啊!」索爾很是迷惑。
「你覺得你沒有嗎?」亞岡反問。
「我不懂,每一件事都沒有道理!」索爾愈來愈心急。「拜託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亞岡別過頭去。
「有些事你需要花時間去學習。」
索爾想起了一件事。
「那我現在是不是有資格加入皇家護衛隊了呢?」他興奮地問:「是吧?如果我殺得了希伯獸,那我一定不輸給其他男孩!」
「那當然!」亞岡回答。
「但是他們選了我的哥哥們,沒有選我。」
「你的哥哥們殺不了這頭怪獸。」
索爾看著亞岡思索著。
「但是他們已經拒絕我了,我要怎麼加入?」
「你覺得一名戰士還需要申請嗎?」
亞岡意義深長的話讓索爾整個人溫暖了起來。
「您是說,我可以在沒有受邀的情況下,直接到護衛隊去報到?」
亞岡微笑著。
「你創造了你自己的命運,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索爾眨了眨眼,就在那一瞬間,亞岡又消失了。
索爾不相信亞岡真的走了,他找遍了整座樹林,卻不見亞岡的蹤跡。
「在這兒!」一個聲音傳出。
索爾轉身,眼前出現一塊巨石,他覺得那聲音來自巨石頂端,於是他開始攀爬巨石。
奇怪的是,當他爬上頂端後,並沒有看見亞岡。
在這個制高點上,他可以俯瞰整座黑森林,還能看見黑森林的盡頭,看見第二個轉成墨綠色、正在西沉的太陽。更甚的是,他看見了通往皇城的路。
「只要你敢走,這條路就是為你而開的。」那聲音再一次出現。
索爾倏地轉身,依然不見亞岡,只聽見那聲音不斷地縈繞,但他很清楚,亞岡就在附近慫恿著他前進。他心底深處確信亞岡是正確的。
於是,索爾毫不猶豫地爬下巨石,動身出發,穿過森林,朝著那條遙遠的道路奔去。
朝他的命運奔去。
第三章
麥克基爾國王有一個如水桶般粗壯的身形,一把厚厚的鬍子摻雜著變白的鬍鬚,寬大的額頭上刻有許多戰爭留下的痕跡。此時,他正與皇后一起站在城堡的高牆上,俯瞰城下正在舉行的盛大慶典。遼闊的皇家土地在他腳下驕傲地開展著,周圍是用古老石塊砌起的堅實壁壘,城裏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皇城,由許許多多蜿蜒的道路連結而成,街道上座落著各種不同形狀、大小的石頭建築,供戰士、僕役、駿馬、銀色騎士、護衛隊、衛兵、營房、武器室、軍械庫使用。在這些建築之間,還摻雜了數百棟平房,裏頭住著許多選擇到皇城來生活的人們。皇城裏綠草如茵,隨處可見皇家花園、石砌廣場、潺潺噴泉。這座城池歷經國王的父親與祖父好幾世紀的修繕建設,如今盛況空前。無庸置疑,它絕對是西環王國現在最安全的地方。
麥克基爾非常幸運,他擁有一批史上最精銳、最忠誠的戰士,登基之後無人敢來侵犯。他是第七位繼承王位的麥克基爾家族傳人,統治這個國家已有三十二年之久,是一位賢明睿智的國王。在他的治理下,這片土地變得繁榮富庶,不但軍隊人數增加了一倍,國境內每一座城鎮的範圍也愈變愈大,人民收成豐富,完全沒有怨言。同時,他也是一位慷慨的君王。他的登基,開啟了這個國家最富庶和平的盛世。
矛盾的是,這正是讓麥克基爾國王夜不成眠的原因。翻開這個國家的歷史,會發現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長久的和平,國王擔心的不是會不會有戰爭,而是誰會在什麼時候發動戰爭。
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最大威脅,是來自戒環地區外,統治著蠻荒之地的野人帝國,所有住在戒環和大峽谷以外的人們,都被野人帝國奴役著。其實,對麥克基爾國王和其他七位先王而言,野人帝國從來沒有對他們造成過真正的威脅:由於國土地理形狀特殊,呈正圓形,如同一個戒環,整個地區被寬達一英哩的深險峽谷所包圍,而且自麥克基爾國王繼位以來,這個國家就一直由一個能量防護罩保護著,因此,他們其實不怎麼懼怕野人。野人們發動過多次攻擊,想要穿過防護罩、越過大峽谷,但從來沒有成功過。所以,只要他們待在戒環裏,就不會受到外來力量的傷害。
雖然如此,並不代表戒環地區之內就無危險存在,這才是近來讓麥克基爾國王無法安枕的主因。而皇城今天舉辦的慶典,其實是國王長女的婚禮,這個婚姻的目的是為了安撫敵人,藉以維繫東西兩環王國之間岌岌可危的和平關係。
戒環地區東西綿延五百哩,被一條稱作「高地」的山脈從中分隔,高地的另一邊是東環王國,統治著另一半的戒環地區。東環王國由西環王國的宿敵麥克勞德家族所統治,他們總是想方設法要破壞與麥克基爾家族簽定的停戰協定,個個貪得無厭,對他們擁有的土地十分不滿,認為東環的國土不及西環的肥沃,就連高地也想整個佔為己有,聲稱整座山脈都是他們的,實際上有一半是屬於麥克基爾家族的。兩國邊境衝突不斷,侵略的威脅從未停竭。
想到這一切,麥克基爾國王便十分惱火。麥克勞德有什麼好不知足的?他們在戒環區裏過著太平的日子,受著大峽谷的保護,坐享沃土,無憂無慮,已經擁有一半戒環土地的他們還有什麼可不滿?若非麥克基爾手中握著前所未有的強大軍隊,難保麥克勞德不會來犯。只是睿智如麥克基爾,感覺周圍事有蹊蹺,心想和平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因此促成他的長女與麥克勞德長男的婚事。而今日正是他們的大喜之日。
他向下看,看見城堡底下站滿了數以千計的跟班和爪牙,個個身穿顏色鮮艷的罩衫,從王國各地以及高地兩側四面八方地湧入,整個戒環區的人幾乎都聚集到麥克基爾的堡壘裏來了。他的臣民們為此籌備了數月,遵照吩咐把一切都打點得豪華隆重。今天不只是一場婚禮,同時也是為了給麥克勞德一個警告的日子。
麥克基爾檢視著西環數以百計、被策略性安排在城樓、街道、城垣各處的士兵們,人數遠遠超過他實際所需,他十分滿意,因為這是他希望呈現出來的戰力。但他也擔心這樣的場面會讓衝突一觸即發,希望雙方人馬裏,不會有因為多喝兩杯就躁動鬧事之徒。他也觀看了騎射區與遊樂區,希望遊戲、騎射與各種慶祝活動,能一場接一場地進行。他相信麥克勞德人絕對會嚴陣以待,他們一定會帶上軍隊前來。而無論是騎射、摔角、或其他任何一場比賽都意義重大,因為只要發生一丁點差錯,就可能引爆戰爭。
「陛下?」
一隻柔軟的手輕觸著他的手。是皇后庫麗。她依舊是他眼中最美麗的女人,登基這麼久,兩人一直過著幸福快樂的婚姻生活。她為他生養了五位子女,其中包括了三位王子,皇后對他更是從無怨言。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參謀。這麼多年下來,他發現,她比他任何一個臣子都要有智慧。事實上,也比他自己更有智慧。
「今天雖然是一個政治場合,」她告訴他:「卻也是我們女兒的婚禮。放輕鬆點,這樣的場合只會發生一次。」
「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不曾這麼煩惱過,」他回答。「但現在我們擁有了一切,我反而變得事事煩惱。我們明明過得很安全,但我就是感到不安。」
她用她那雙栗色的大眼睛慈悲地看著他,眼裏彷彿裝滿了全世界的智慧。她的眼皮天生略微下垂,看起來有些慵懶。一頭又直又長、略帶灰白的棕色秀髮,分垂在臉頰兩側。她的臉上因歲月增添了些許皺紋,卻依舊是原來的她。
「那是因為你並非真正的安全,」她說:「沒有一個國王是安全的,我們的皇城裏可能潛伏了比你想像中還多的間諜,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她靠過去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笑著說:「放鬆點吧,這可是一場婚禮啊!」
說完便走下城樓。
他看著她下樓後,又回頭繼續觀望皇城的動靜。她說得對,她永遠都是對的。他的確想好好輕鬆一下,畢竟這是他寶貝長女的婚禮。今天,是一年最美好的季節裏,最美好的一天,是春天裏最明媚的日子,有著夏日的黎明、兩個和諧地高掛天空的太陽、以及輕輕拂動的微風。花兒也燦爛地綻放著,處處可見樹梢上渲染著各種不同深淺的粉紫橘白。他多麼渴望現在就能走下城堡,與他的臣民們坐在一起,看著他的女兒出嫁,並盡情暢飲。
可惜他不能,在他走下城堡之前,有太多的事等著他去做。女兒出嫁對一個國王來說,代表了義務與責任。這一天,他必須與參事及子女們會面,還必須和有權力求見國王的請願者見面。幸運的話,他也許來得及從城堡出來,趕上在黃昏時開始的結婚典禮。
*
麥克基爾國王換上他最好的皇家裝束,黑色絲絨長褲、金色皮帶、用最上等的紫色與金色絲線精製的皇袍,再披上他的白色披風,穿上高至小腿肚的發亮皮靴,再戴上他那頂用黃金打造、中間鑲有一顆巨大紅寶石的皇冠,然後在兩側侍從的列隊下,威風地走過城堡的大廳。他經過一間又一間的廳堂,在護欄處走下階梯,穿過皇家議事廳,再穿過有挑高天花板和好幾排彩繪玻璃的拱形大廳之後,終於來到一扇有整根樹幹那麼厚的古老橡木門前,他的侍從早已將門打開恭候在兩側。這裏是王座廳。
參事們都已在門裏恭候麥克基爾,等他進入之後,侍從便將大木門重新關上。
「坐下。」他的語氣顯得比平時唐突。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他對這些永無止境的繁文縟節感到特別厭倦,希望能盡快處理完畢。
他大步走進王座廳,對五十呎高的天花板、整面牆的彩繪玻璃、一呎厚的石地磚與石牆皆視而不見。這個大廳能輕易容納一百名以上的達官顯要,但今天的用途是召開會議,因此,整個偌大的地方就只有他和他幾個參事在使用。大廳被一張巨大的半環形會議桌佔據著,參事們就在站在桌子的後方。
他昂首闊步走向放置在半環形會議桌開口處正中央的王座,他登上石階,走過用黃金鑄刻的獅子雕像,然後坐進用純金鑄造、舖有紅色絲絨軟墊的王座裏。這是他父親坐過的王座,也是父親的父親坐過的王座,更是每一任麥克基爾國王坐過的王座。每一次坐上這個王座,麥克基爾就深深感受到歷代先王加諸在他身上的重擔。
他審視了出席的參事們,包括:他最得力的大將軍,同時也是軍事參謀的布拉姆;少年護衛隊將軍,寇克;集學者、歷史學家與三代國王恩師頭銜於一身,年紀最長的參事,亞伯索;身材削瘦、灰短髮、眼神空洞,且總是坐立不安的皇宮內務大臣,佛斯。麥克基爾不太信任佛斯,他認為此人根本不瞭解自己的職務為何,但出於對其父親與祖父是歷任皇宮內務大臣的敬意,才讓他繼續接掌這個位置。其餘還有他的財務長歐文、外務大臣布拉德、稅吏伊爾南、人民事務長杜韋恩,以及貴族代表凱文。
國王當然擁有絕對權力,只不過他的國家傾向自由主義,先王們對立法讓貴族可以透過代表在所有事務上發表意見一事,深感自豪。過去,這個國家一直存在著王權與貴族權力相抗衡的問題,雙方常因互爭權力而產生衝突。如今,大家已可和諧共事,整個國家取得了一個良好的平衡點。
麥克基爾發現有一個人缺席,而這個人正是他最想說話的對象,亞岡。和往常一樣,沒有人能預測他何時何地會出現,這讓麥克基爾十分惱火,但無計可施。德魯伊人的行為總是令他費解。亞岡的缺席讓麥克基爾的心情更加煩燥不安,他希望會議趕快結束,好接著去處理婚禮前必須處理完的其他千頭萬緒。
這群參事圍坐在半環形的會議桌前,每位相隔十呎,各坐在一張用古老橡木做成、雕有精緻手把的座椅上。
「陛下,可以由我開始嗎?」歐文發言。
「可以,但請簡短,我今天的時間有限。」
「公主今天會收到許多禮物,我們都希望能裝滿她的金庫。今天來的民眾們,有些會進貢,有些會向您個人致贈禮物,妓院和酒館也會賺進大把金錢,這些都有助於公主裝滿她的金庫。不過,為了準備今天的各項慶祝活動,國庫有相當程度的消耗,我建議向百姓和貴族們增收一項一次性的稅金,如此才能紓緩這次慶典帶來的財政壓力。」
麥克基爾望著財務大臣露出擔憂的神色,想到國庫的消耗,他的心情變得沉重,但是他決意不再增收稅金。
「我寧願有忠誠的人民,不在乎國庫是否空虛,」麥克基爾回答:「人民的幸福就是我們的財富,我們不應該再向他們增收稅金。」
「但是陛下,如果我們不——」
「我心已決!還有什麼事?」
歐文垂頭喪氣地坐回去。
「陛下,」布拉姆用他低沉的嗓音說:「我們已經遵照您的命令,在皇城裏部署了大批兵力,這次展示的軍力一定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不過,由於兵力分散,萬一國內有其他地方被襲,我們可能無力還擊。」
麥克基爾點點頭,思考著。
「我們的敵人應該不至於在我們款待他們的時候攻擊我們吧?」
大夥兒笑了。
「高地那邊有沒有什麼狀況?」
「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動靜了,他們的軍隊似乎都為了今天的婚宴被調過來,也許他們想求和了。」
麥克基爾不這麼認為。
「要不是這場婚禮發揮了它的作用,就是他們在等待其他時機攻擊我們,你覺得哪一種情形比較可能?老先生?」麥克基爾轉向亞伯索。
亞伯索清清他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陛下,先王與先王的父親從來不相信麥克勞德人說的話,他們現在是睡著在說謊,但不代表他們沒有醒來的一天。」
麥克基爾點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護衛隊現在如何?」他轉向寇克。
「我們今天舉辦了入伍新兵的歡迎式。」寇克回答,並快速地向國王點頭致敬。
「我兒子也在其中嗎?」
「是的,他很驕傲地和其他新兵站在一起,看起來非常優秀。」
麥克基爾點了點頭,接著轉向布拉德。
「大峽谷之外有什麼動靜嗎?」
「陛下,最近這幾週,我們的巡邏兵發現有人在峽谷架橋,可能是野人們有意進攻。」
眾人竊竊私語,麥克基爾的也胃不禁縮了起來。雖然能量防護罩是無敵的,但這並非是個好預兆。
「萬一他們發動全面攻擊的話會如何?」他問。
「只要防護罩運作正常,就不會有問題,野人幾百年來從未成功穿越過峽谷,其實不必多慮。」
麥克基爾不以為然,因為這個國家太久沒有遭受外來的攻擊了,他不免要擔心未來何時會發生。
「陛下,」佛斯用他那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我覺得我有必要在這裏做個提醒,皇城今天來了許多麥克勞德的達官政要,雖然是敵方,但如果您不向他們表達歡迎之意的話,可能會讓他們感到不受尊重。我建議您利用下午的時間,向他們每個人致個意,您也知道,他們帶了一大群隨行人員當禮物,一大群哦,我指的是——間諜。」
「他們的間諜不是早就滲透進來了嗎?」麥克基爾仔細盯著佛斯反問,心裏一如往常般懷疑他是否根本就是個間諜。
佛斯想開口回答,但麥克基爾嘆了口氣將手舉起,示意會議該結束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得去參加我女兒的婚禮了。」
「陛下且慢,」凱文清了清嗓子:「還有一件事關係到公主的婚禮,那就是麥克基爾家族的一項傳統——公佈儲君人選。一直以來,民眾們都在猜測您會選誰當繼承人。我想,大家都等待著您公佈答案,您應該不會讓大家失望吧,尤其皇室之劍到現在仍不動如山。」
「你的意思是,要正值盛年的我預先選好繼承人嗎?」
「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陛下!」凱文結結巴巴,不知如何是好。
麥克基爾舉起一隻手說道:「我知道這是傳統。事實上,我今天就會公佈人選。」
「能透露是誰嗎?」佛斯好奇地問。
麥克基爾生氣地瞪著他,他嚇得閉口不再作聲。佛斯是個大嘴巴,麥克基爾完全無法信任他。
「時間到了你就會知道。」
麥克基爾站起來,其餘的人也跟著起身、作揖、快步離開大廳。
麥克基爾繼續站在原地沉思,不知過了多久。他想,像這樣的日子,如果他不是個國王該有多好。
*
麥克基爾走下王座,皮靴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迴盪著。他使勁將鐵製的門把向後拉,打開古老的橡木大門,走進旁邊一間小密室裏。
他一直都很享受這個小房間的寧靜與孤寂。兩牆之間的距離不過二十步寬,同樣有一個超高的拱形天花板。這個房間完全用石頭蓋成,一面牆上有一扇小小的圓形彩繪玻璃窗,光線穿過黃色與紅色的玻璃,照亮了房間裏唯一的一樣東西。
皇室之劍。
寶劍被置放在密室的正中央,平躺在鐵叉座上,像個妖女。麥克基爾一如既往地走近它,繞著它,端詳它。皇室之劍,這把傳奇之劍,是延續這個國家命脈的能量來源,能夠舉起這把劍的人,即是人們長久以來等待的「那個人」,註定一生為王,為戒環地區消除所有的內憂外患。這把劍從小陪著麥克基爾長大,由於只有國王才有資格試舉這把寶劍,於是他一繼位便迫不及待地試劍。事實上,過去沒有任何一位國王舉得起此劍,但他確信自己與先王不同,確定自己就是「那個人」。
然而,他錯了,他和其他麥克基爾國王一樣失敗了,他的王權從此染上了污點。
此刻他端詳著它,仔細觀察它長長的利刄,沒有人分辨得出是何種神秘金屬打造出來的,更別提它從何而來了。有傳聞說這把劍是地牛翻身時從地底下升上來的。
他看著劍,失敗的傷痛又重新出現。他或許是個賢明的君主,但絕不是「那個人」,他的人民明白,他的敵人也明白;他或許是個賢明的君主,但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成不了「那個人」。
倘若他是「那個人」,國內的動盪與陰謀也許會少一些,人民對他的信任也許會多一些,敵人們也絕不敢來犯。他內心深處有個念頭,希望這把劍能與它的傳奇故事一併消失,但他明白這是不可能的。這便是傳奇的詛咒與威力,遠勝過一支軍隊的力量。
麥克基爾觀察這把寶劍不下數千次,常常在想,到底誰才是「那個人」?究竟他家族中哪一個人能揮動它?這時,他想起他必須決定儲君人選的事,他在心中苦思誰能揮得動這把寶劍。
「劍刄應該很重吧?」一個聲音響起。
麥克基爾轉身看見小房間裏還站了一個人。
亞岡正站在門邊。其實,麥克基爾在轉身之前已經認出了他的聲音,雖然對他的姍姍來遲感到不悅,卻也對他的出現感到高興。
「你遲到了。」麥克基爾說。
「您的時間概念並不適用在我身上。」亞岡回答。
麥克基爾回過頭繼續賞劍。
「當年我登基時,你有沒有想過,我也許能舉起這把劍?」他若有所思地問。
「沒有。」亞岡不帶感情地回答。
麥克基爾轉頭瞪他。
「你知道我做不到,是因為你預見了嗎?」
「是的。」
麥克基爾思索著。
「你這麼直接的回答讓我覺得害怕,這不像你。」
亞岡沉默著。過了良久,麥克基爾明白他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我今天要公佈我的儲君人選,」他說道:「這樣的日子要我公佈繼承人,真令人掃興,剝奪了我這個國王看孩子結婚的喜悅。」
「也許這份喜悅是註定要被破壞的。」
「但是我還會繼續在位很多年,不是嗎?」麥克基爾反駁。
「或許沒有您想像的那麼久。」亞岡回答。
麥克基爾瞇起眼睛注視著亞岡,心想,他在對我暗示什麼嗎?
亞岡沒有再多說什麼。
「六個孩子裏,你覺得我該選哪一個呢?」麥克基爾問。
「為何多此一問,您心中不是已經有人選了?」
麥克基爾看著他:「你知道的還真多。沒錯,我已經決定了,但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認為您的抉擇是明智的,」亞岡道:「但請謹記:即使是國王也無法在身後繼續統治他的王國。不論您選擇的是誰,命運總是會為它自己做選擇的。」
「我是不是快死了,亞岡?」麥克基爾懇切地問。這是他昨夜從一個惡夢中醒來後,一直想問的問題。
「昨晚我夢見一隻烏鴉,」他繼續說:「偷走了我的皇冠,然後又出現另外一隻鳥鴉,載著我飛走。我騎在烏鴉的背上俯瞰著我的王國,卻發現它已經變成了一片黑色的不毛之地。」
他抬起頭來看著亞岡,眼裏噙著淚水。
「這是夢還是什麼?」
「夢總是蘊藏了深意不是嗎?」亞岡反問。
麥克基爾心裏一沉,深受打擊。
「危險在哪兒?你只要告訴我這個就好。」
亞岡向他走近,直視他的眼睛,專注的程度讓麥克基爾覺得,他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亞岡將身體前傾,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絕對比您能想到的地方更近。」
第四章
索爾躲在一輛馬車載運的乾草堆裏,跟著馬車在熙來攘往的鄉間小路上搖晃著。他前一晚就來到這條路上等待機會,終於等來了一輛能讓他藏身其中又不會被發現的馬車。馬車出現時天已黑了,加上速度不快,索爾得以用小跑步從後頭跳上去。他跳在草堆上,再將自己埋進草堆裏。很幸運地,他並沒有被車伕發現。索爾其實並不確定這輛馬車是否要前往皇城,只知道方向一致,不過,這種大小又帶有記號的馬車能去的地方其實並不多。
一路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索爾不斷回想他肉搏希伯獸以及遇見亞岡的情形,想著他的命運、他的老家、他的母親。他覺得宇宙終於回應了他,讓他知道他的命運另有安排。他躺在草堆上,雙手扣在腦後,透過馬車布篷上的破洞看著夜空。他過去也曾這麼仰望過明亮的宇宙和遙遠的紅色星星,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生平第一趟旅程,雖然不知道目的地為何,但至少他已經步上了旅途。他決意無論如何一定要到皇城去。
當索爾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一道道的陽光射進馬車裏,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他一邊坐起四處張望,一邊責怪自己太過大意,警覺性太低,幸好沒有被發現。
馬車還在行進當中,但已不再那麼顛簸,這說明了此刻走的是一條比較平坦的道路,他們一定是接近城市了!索爾向下看,發現路面一片平坦,沒有碎石子也沒有溝渠,沿路還鑲有精美的白色貝殼。索爾的心跳加速:他們接近皇城了。
從馬車後面看出去的景象更讓索爾嘆為觀止:完美無瑕的街道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活動,各種不同形狀大小的馬車,分別載運著各種不同的物品,有的載毛皮,有的載地毯,還有的載雞隻;馬車陣中還夾雜著數以百計的商人,有些牽著牛,有些頭上頂著整籃的貨物,還有四個人用木桿協力扛著成捆的絲綢。這些多到簡直可以組成一支軍隊的人,都正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索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氣,他從未在同一個時間見過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東西,如此多的景象。他過去一直生活在小農村裏,而如今他來到了市中心,被淹沒在人潮裏。
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是鐵鍊被拉動和巨大木塊撞地的聲音,音量之大撼動了地面。過了一會兒,又傳來馬蹄達達走過木塊的聲音,他往下一看,看見馬匹在過橋,橋下是一條護城河。原來是一條可以開合的吊橋。
索爾探出頭去,眼前矗立著巨大的石柱與一道鐵閘門。原來他們現在正要穿過皇家城門。
這是索爾看過的最大城門,銳利的尖刺讓他驚嘆不已,心想,萬一閘門在這時候掉墜下,必定會將他切成兩半。這時,他看見了四個駐守在入口處的皇家銀色騎士,不禁心跳加速。
跟著,他們穿過了一條長長的石頭隧道,過了一會兒重見天日時,他們已經在皇城裏了。
索爾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城裏的活動看起來比城外的還多,數以千計的群眾各自朝著不同方向流動著,到處都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和盛開的花朵。寬闊的街道兩旁是數不清的貨攤、商舖和石頭建築,身穿盔甲的士兵們也在街道上走著。索爾終於如願以償來到了皇城。
索爾因興奮而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但當他一站起來,馬車便立即停下,他冷不防地往後倒在草堆上。不待他爬起,就聽見馬車後面的木板被拉下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秃頂老人,這個生氣的車伕用他瘦削的手抓住索爾的腳踝將他拖出車外。
索爾飛出車外,背朝下摔在馬路上,揚起一片塵土,周圍響起一片笑聲。
「臭小子,下次敢再坐我的車試試,小心我用鐵鍊對付你!我沒有叫銀色騎士來抓你算你走運!」
老人轉身離開,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回到馬車上揮動馬鞭駕走馬車。
索爾很是尷尬,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重新站穩腳步。他環顧四周,還有一兩個途人仍舊看著他竊笑,索爾以冷笑回望他們,直到他們將視線移往別處。他撥掉身上的泥土,揉了揉雙臂,儘管自尊心有些受損,還好身體沒有受傷。
周圍的景象雖然讓他眼花撩亂,卻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心想,能越過千山萬水來到這兒,其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現在不在馬車上,他終於可以自由地到處觀看,壯麗的風光盡入他的眼簾:皇城的範圍一望無際,中心點是一棟用石頭蓋成的華麗皇宮,被高聳入雲的堅實城牆包圍著,並以護欄環繞著,還可以看見皇家軍隊在城樓上巡邏著。皇宮四周都是修剪整潔的綠地、石頭廣場、噴泉、樹林。這是一座城市,一座住滿了人的城市。
城裏擠滿了商人、士兵、達官貴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過了幾分鐘後,索爾終於意識到城裏似乎正在發生什麼重要的事,他緩步慢行,發現每一處都被精心佈置過,排放了許多座椅,還架起了一個聖壇,看起來像在準備一場婚禮。
索爾看到遠處有一條騎射跑道,長長的泥土路以繩索做分隔,他的心興奮地抖了一下。另一個場地上,有士兵們拿著長矛做遠距離擲射,而在另一個場地上則有弓箭手瞄準草堆在射箭,到處都在進行著遊戲與競賽。除此之外,詩琴、長笛與鐃鈸的樂聲不斷,成群的音樂家到處走動,人們還準備了大桶大桶的酒與豐盛的食物,所見之處皆是已擺設妥當的宴會桌。看樣子,他來得正是時候,剛好趕上參加一場盛大的慶祝活動。
儘管一切是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索爾仍然急於尋找護衛隊的蹤影。他已經遲到了,得趕快找到他們表明來意才行。
此時,一個上了年紀、工作服上沾有血跡、看起來像是名屠夫的人,匆忙地從他面前走過,他急忙走上前去。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
「先生,請等一下。」索爾捉住他的手臂。
那人露出輕蔑的神色看著索爾。
「什麼事,小子?」
「我正在找皇家護衛隊,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我看起來像張地圖嗎?」男人嘶吼後快步離去。
索爾被他的無禮嚇了一跳。
他馬上尋找下一個詢問對象,這次是一個坐在長桌旁搓揉鮮花的女人。這張長桌旁坐了好幾個正在努力工作的女人,索爾心想,她們之中總會有一個知道吧。
「不好意思,女士們,」他開口:「妳們知不知道皇家護衛的訓練場在哪兒?」
她們面面相視咯咯地笑,其中幾個看起來只比索爾大幾歲。
當中年紀最大的女人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找錯地方了,」她說:「我們這裏正在忙著準備慶典的事。」
「但是聽說護衛隊是在皇城裏受訓的啊!」索爾十分困惑。
女人們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年紀最大的女人將手放在嘴唇上搖著頭。
「你大概是第一次來皇城吧?你知道這裏有多大嗎?」
其他女人又笑了,索爾漲紅了臉,決定趕快離開,因為他不喜歡被取笑。
眼前有十幾條街,條條曲折蜿蜒像蜘蛛網一般上天下地,以石牆隔開的入口至少有十幾處。皇城的規模與範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擔心就算找上好幾天也找不著護衛隊。
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士兵們總不會不知道他的同僚們在哪裏受訓吧?雖然主動接近皇家軍人讓他感到緊張,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他朝一個離他最近、站在石牆入口處站崗的衛兵走過去,心裏祈禱千萬不要被他抓起來往外丟。只見那名衛兵站得直挺挺地,直視著前方。
「我想知道皇家護衛隊在哪兒。」索爾用他自認為最勇敢的聲音發問。
衛兵目不邪視不予理會。
「我說,我想知道皇家護衛隊在哪兒!」索爾放大音量又說了一遍,希望這次衛兵能聽見。
過了幾秒鐘後,衛兵冷笑著看著他。
「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嗎?」索爾趁勢追擊。
「你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很重要的關係。」索爾語氣急切,希望衛兵不要再問下去。
衛兵重新直視前方不再理會他。索爾感到十分失望,心想他也許永遠得不到答案。
過了像永遠那麼久之後,衛兵總算開腔了:「穿過東門往北走,一直走到底,在第三道大門左轉,遇到叉路走右線,遇到下一個叉路再走右線,穿過第二個石拱門,他們就在那裏面。但是我警告你,他們是不歡迎訪客的。」
這就是索爾希望得到的訊息。事不宜遲,他即刻穿越廣場,朝衛兵說的方向奔去,並不斷在腦中重覆衛兵說過的話。他留意到此時已日上三竿,心中不住地祈求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找到護衛隊。
*
索爾在皇城鑲有貝殼邊的光潔馬路上不停地跑著。他遵照衛兵的指示前進,只希望自己沒有被耍。來到城牆邊,他看見一排大門,於是走出第三個大門向左轉。穿過大門找到叉路後,繼續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方向卻與人潮恰恰相反。只見成千上萬的民眾不斷地湧入,人數每分每秒都在增加。他沿路不斷與精心打扮的詩琴手、雜耍師、小丑、及各式各樣的表演者摩肩擦踵而過。
索爾暗自發誓一定要在甄選開始之前找到護衛隊,於是他卯足全力留意每一條街上是否有訓練營的蹤跡。他經過一道拱門,轉進另一條街,跟著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唯一可能的目標:一座由石塊砌成的小型環狀競技場,中間有一道巨大的門,門外有士兵看守著。索爾從牆外聽到一陣由裡頭發出但被悶住的歡呼聲,他不禁心跳加速。一定是這裏沒錯。
他繼續向前衝,跑到肺就要爆裂似的。一到門口,就有兩名衛兵站出來用長矛將他攔下,接著第三名衛兵也上前伸出手掌。
「站住!」他命令著。
索爾即刻停住,上氣不接下氣,掩不住滿懷的興奮。
「請....聽我....說,」他氣喘吁吁,話說得斷斷續續地:「我必須要進去,我已經遲到了!」
「遲到什麼?」
「甄選啊!」
其中一名身材粗短、臉上坑坑窪窪的衛兵轉過頭去看著另外兩名衛兵,另外兩名衛兵用一付蠻不在乎的樣子回看他們的同僚。第一名衛兵回頭用不屑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索爾。
「裏頭的人都是幾個小時前坐皇家馬車進來的,如果你不在受邀之列,是不能進去的。」
「你不懂,我一定——」
衛兵伸出手抓住索爾的上衣。
「你,才不懂!你這個狂妄無禮的臭小子,好大的膽子想硬闖,現在就給我滾,否則,看我不拿鐵鍊修理你才怪!」
他猛地推開索爾,索爾踉蹌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索爾覺得被衛兵抓住的胸口刺痛了一下,那個痛包含了被拒絕的痛,他感到氣憤不已。他從那麼遠的地方趕來,還沒有參加甄選,就遭到衛兵的驅趕。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衛兵走回原位,索爾不動聲色地走開,以順時鐘方向沿著環形建築離去。這時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當他轉到衛兵看不見的地方後,快跑至競技場的石牆邊,然後躡手躡腳地沿著石牆繞行。在確定守衛不再理會他之後,他加快速度奔跑。他沿著競技場跑了半圈之後,看到了另一個可以進入會場的地方,那是石牆高處用鐵條封住的一處拱形開口,其中一扇窗戶的鐵條不見了。此時,競技場裏又傳出另一陣歡呼聲,他跳上開口向外延伸的部份往場內瞧。
他的心跳又加速了。他看到偌大的圓形訓練場上擠滿了新來的志願兵,包括他的哥哥們,大家面向十幾名銀色騎士列隊站定著,另外還有幾名銀色騎士走在志願兵的行列中打量著每一個人。另外一組志願兵則聚在邊上站著,在士兵的注視下投擲長矛,其中一個人未能射中目標。
憤怒的情緒又開始在他的血管裏作祟。他心想,倘若換作是他絕對能射中目標,他絲毫不比裏面的人遜色,只不過年紀比他們小一點,實在不應該遭到如此不公的排擠。
突然間,一隻手搭在他背上將他往後扯,他整個人飛了出去重摔在地上喘不過氣來。
抬頭一看,是剛才守在門口的那個衛兵,正輕蔑不滿地看著他。
「我剛才是怎麼說的,臭小子?」
不待他回話,衛兵狠狠踢了索爾一腳。當衛兵打算再踢一腳時,索爾胸腔內爆發了一股強力的震動。
這次,索爾在半空中抓住了衛兵的腳,他用力一扯,衛兵即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索爾迅速起身,衛兵也跟著站了起來。索爾瞪著那名衛兵,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出的舉動,而和他面對面的衛兵也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現在,我除了要好好修理你一頓之外,」衛兵嘶吼著:「我還要你付出代價!從來沒有人敢碰皇家士兵一根汗毛!說什麼進護衛隊,我送你進地牢還差不多!如果你能重見天日就算你好運!」
衛兵拿出一頭帶有扣環的鐵鍊向索爾逼進,一臉要復仇的樣子。
索爾在腦中快速地思考。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被鎖起來,但也不想傷害皇家衛兵,得趕快想個法子才行。
這時,他想起了他的彈弓。一拿起彈弓,他的反射動作就出現了,他放上石頭,瞄準目標,然後射出。
石頭打掉了衛兵手中的鐵鍊,還打中了他的手指。鐵鍊落地的同時,衛兵一邊甩著手後退,一邊疼痛大叫。
接著,衛兵露出要與他決一死戰的神色,拔出了他的劍,發出了一聲銳利的金屬摩擦聲。
「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了!」他兇狠地威脅著,準備攻擊。
衛兵不肯放過他,索爾沒有其他選擇。這次,他瞄好目標位置,射出另一顆石頭。他不想殺死衛兵,但他必須阻止他的行動。於是他避開他的心臟、鼻子、眼睛、頭部,只瞄準一個會讓他停止動作,但不會受傷的地方。
兩腿之間。
石頭飛了出去。他沒有使出全力,但已足以讓衛兵倒下。
正中目標。
衛兵一頭栽在地上,劍從手中掉落,他按住自己的腹股溝處,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我要吊死你!」他痛苦地呻吟。「守衛!守衛!」
索爾看見遠處幾個守衛朝他跑過來。
就是現在,否則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