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即抛式电话放进口袋里，把身份证、银行卡和现金放进她的手提包里。她把备用笔记本电脑放在她的棕色皮革行李袋中。在开车到这个街角之前，她已经在她的电脑上装了她为这个秘密行动购买的软件包。其余的东西都放进了手套的夹层里面。她带着手提包从她的黑色丰田卡罗拉走出来。
两辆汽车在红灯后面停了下来。她从两辆车中间穿过马路，然后观察了一下她周围。南海滩普通的一夜。华盛顿大道上的交通稳步前行。霓虹灯俱乐部和商店外面还没有什么人。人行道上没多少人，他们都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目前看来，没有FCCU的人跟踪她。麦克布莱德特工向她的人发誓会全天候盯着阿兰娜。阿兰娜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心理战术。那个FCCU特工只有一件事做的特别明显就是极其不信任她。她再次被提醒不信任她的这个事实时，是当她被送到她公寓大楼外的那一刻。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联邦调查局让她的公寓比哈维尔公寓看起来好多了。这就是给他们做事的好处。不论喜不喜欢，现在我的全职工作就是取悦他们。为了维持表面上她在履行协议中她这一方的职责，她给哈维尔的手机发了消息，也给他的父母，表兄妹和朋友们发了消息询问哈维尔的下落。
她走向街道牌然后转过街角。当她看见一个用亮粉色草书字母写着“Serendipity”的标志牌时放缓了脚步。还不是太晚，所以没多少人在俱乐部外面排队。站在门外的强壮的保镖拍了拍他的人，然后在她走近时捋了捋了他的灰西装外套。
阿兰娜把杰西卡的驾照从手包里拿出来。那个保镖把驾照从她手里抽出来。他把卡片抬到入口上面闪烁的霓虹灯光中。他的眼神在驾照照片和她的脸之间来回切换着。他怎么看都行，不可能会有人把它看成是假的。因为这是她用真的杰西卡的身份向车管所申请的证件。
银行账户，她用的是杰西卡的名字和一个五岁女孩儿的社保号。社保号也是从同一家医疗档案公司偷来的。信用机构不会去审核那些号码的。阿兰娜在使用账户的时候并没有欺诈任何人，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会怀疑她。至于那个女孩儿，还要好多年她才会开始关心自己的信用记录。
保镖把证件递回来然后给她开了门。她在入口处墙上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冷漠的表情。上一次感觉到激动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结果就是一种情绪麻木的状态，这种状态让她的情感与世界已经隔离开来了。这是一种在抽水烟的时候完美的思维结构。
里面的休息室沐浴在紫色的灯光下。红色天鹅绒沙发和黑色桌子排列在红地毯走道的两侧，吧台在远处。店主选择了华丽的欧式装潢而不是通常的中东装饰，这让这个地方受到了富裕的外国游客以及俄罗斯黑手党的欢迎。
这里面没有别人，只有两对情侣坐在她左边，桌上放着一个银色水烟袋，还有酒吧那边的娜塔莉娅。人越少越好。这样FCCU的人就没什么机会偷偷监视她了。她把杰西卡的驾照放回包里，然后拿了两张二十美元。将手提包放入行李袋后，她瞄了一眼右手掌。
手上干涸的血迹让她微微颤了一下。为了今晚最好的戏码，阿兰娜一直在用指甲抠开她的皮肤。她已经决定操纵她最亲密的朋友了。在像今天一样麻木的日子里，她感受不到真正的悔恨，所以她选择了自己去做出各种各样的会让自己悔恨的事情。当她走到酒吧的左侧时，将双臂放在身体两侧。
娜塔莉娅一边注视着她，一边将眼镜放在托盘上。她已经三十五岁上下了，但看起来足够年轻去穿她穿的那种低胸黑色连衣裙。新的短棕卷发让她看起来更符合她的年龄。将冰块倒入玻璃杯后，她用苏打枪装了一杯可乐。她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喝酒的人。但并不是说阿兰娜有想尝一点的念头。
娜塔莉娅皱着眉头把玻璃杯猛地放在吧台上。“你真是个鲁莽的女孩。你没有看到我的信息吗？都让你别来这儿了。”
“现在是紧急情况。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娜塔莉娅的表情转变为兴致勃勃的样子。“如果波格丹来这儿看到你怎么办？”
“你说过他是不来这里的。”
“他偶尔还是会来的。他的朋友们也是。”
阿兰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擦了擦嘴唇。“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只要他们没有看到我，我就没事。”
“他之前跟我问你的时候，我当着他的面骗了他。你有想过你把我置于什么样的境地里了吗？”
阿兰娜举起双手。“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去监视你女朋友。”
“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这样你就可以过得更好了。你对她太好了。如果她再来挑事儿就告诉我。我会让警察找上她。”
“我不用你来帮我对付她。你不需要再惹一身腥了。”
阿兰娜指着酒吧左边通往贵宾室的走廊。“我可以用吗？”
娜塔莉娅翻了个白眼。“你只能用到九点。”
“谢啦。我朋友随时都会到这儿来。”
“不用很久。我老板大约十点就会来。如果看到你在那里面，我会有麻烦的。他非常严格的。”
“严格？你在他手下干的不错啊。”
娜塔莉娅双手放在吧台上。“他不知道，因为我很小心。你也应该小心点儿。你带钱了吗？”
阿兰娜把左手放在吧台上。娜塔莉娅丢给她一个塑料袋来换钞票。她连数都没数就把钱掏给娜塔莉娅了。这些娱乐性药物是当初她还在酒吧工作的时候，为那些找她买的顾客准备的。阿兰娜不再是常客了，但她们仍然互相照应。
阿兰娜是在幻影区用一些廉价的东西跟她认识的——黑市网站，在那上面她卖掉了她的身份数据。娜塔莉娅带她进入了波格丹和他的俄罗斯黑手党队员的圈子里，偶尔卖给她一袋没有任何的加价的大麻，还因为她不理智的选择打断过她的肋骨。这次阿兰娜没有精力再去打架了。
她把袋子揣进口袋里，然后在娜塔莉娅耳朵旁说，“如果波格丹出现了，通知我一下。我会从后面跑的。”
“我会留意他的。只是不要花太长时间。这里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呆着。”
阿兰娜眨了眨眼，然后把吧台上的杯子顺走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偶尔给我打打电话。既然你现在是单身了，我们就可以窝在你的沙发上一起看Netflix了
娜塔莉娅羞怯地笑了笑。她的担心是对的。不仅因为她骗了波格丹，她还是他的竞争对手。波格丹为他的俄罗斯老板经营了一家大型毒品企业。他是个保加利亚人，身材魁梧。一个嗑药的反社会者，他的脾气比阿兰娜的母亲更差一千倍——没有尖叫和大喊大叫。他的怒气就在表面下，在他的眼中，在他那总是怒容的脸上燃烧着。当他爆发时，你绝对不会想呆在他身边的。
阿兰娜在门口用杰西卡的证件就是因为波格丹。他可能不记得她存在过。否则他一看见她就会杀了她的。最好还是小心点。除非她不得不认为FCCU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否则她根本不会来这里。她在她家里或别人家里所见的任何人都会引起联邦探员的怀疑。机缘俱乐部是一个公共场所，她在这里可以有点隐私。
俱乐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引导她经过洗手间到贵宾室。当她走进门时，一股浓重的空气清新剂淹没了她的鼻孔。房间里的灯是跟外面一样俗气的紫色霓虹灯。圆形红色的真皮沙发和布枕头占据了房间的一半。搭配的皮革椅子和两张有黑色边缘的桌子排在两面墙边。细长的猩红色窗帘悬挂在沙发的边缘，中间放着一张黑色的桌子。
她把饮料和娜塔莉娅刚给的那一袋东西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后，她趴在了沙发上。从塑料袋里取出几小包。抽大麻是她选择在这里会面的另一个原因。如果FCCU发现她从街头商贩那里买这些，他们肯定又要折腾一番了。在开始正事之前，她从包里取出卷纸，然后把它放在桌子旁边的几小包大麻旁边。
几分钟后，她被布雷登发来的消息打断了。他抱怨着说因为堵车要迟点到，并问她为什么选择在南海滩见面。他并不知道她为了让他不被联邦探员发现，她多了多少麻烦。他们已经在抓一个她很珍惜的人。她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发现她最好的朋友。
卷好大麻后，她用打火机点上其中一端用来缓解她的神经。通常她只是在她过度焦虑的时候抽的。如果她的生命一受到威胁就用这些来麻醉自己，会让她成为一个瘾君子，随便了。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许多更糟糕的毒品上瘾呢。这是她从她的父亲那里继承的另一个特点。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经常和她一起吸毒放松灵魂还喝酒。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讲他在老板和同事那里遭受的虐待或者她母亲最近的责骂。但一直梗在她脑海里的只有这句话：“你是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我爱你胜过其他任何的事情。但有时我真希望你从未出生过。”
在深吸一口之后，她往后靠在沙发上，脑海中充斥着他呼喊声。如果她那个时候像现在这样了解他的痛苦，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不同呢？她盯着她给布雷登留的两卷烟上。幸运的是，他居然跟她父亲有一样的习惯，在毒品的影响下就会坦白。
如果他会自愿说出哈维尔的下落，他早就告诉她了。他最喜欢的大麻应该可以释去任何疑虑。这不是她第一次从某个吸毒后的人嘴里套话了。诀窍是掐对痛点而不是拷问。要给他借口说自己是清白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阿兰娜把头转向沙发前的声音。布雷登穿着褪了色的红色衬衫和卡其色短裤站在她身边。她皱着眉头笑了笑，然后用头朝着中间的桌子指了指，让他自己抽。 “坐下来，先放松一下。”
他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之前摇了摇头。拿上一卷后，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卷烟。阿兰娜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然后把它扔给他。在点上并抽了一口后，他观察着光滑的银色打火机。 “不错啊。”
“你喜欢？”
在将打火机扔回给她之前，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看到你随身携带的唯一一款花哨的饰品。”
在将它塞进口袋之前，她把它举了起来。 “我其他金光闪闪的东西，我要么输掉了，要么就是卖掉了。”
“传家宝？”
“不是。我顺来的。”
他呼出一阵灰烟。 “为什么我不感到惊讶？我收到了反美组织的消息。”
“反美组织？”
“他们想知道你为什么闯入哈维尔的公寓。”
阿兰娜坐起来。 “他们在哪里听说的？”
“这就是为什么联邦探员昨天给你戴上手铐，不是吗？”
“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们也想知道你跟联邦探员们都说了什么。”
“等一下。你是怎么跟反美组织联系的？”
他放下肩膀。 “他们通过哈维尔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真相终于出现了。 “所以你一直跟他联系。”
“我之前有想告诉你的，我发誓。但他让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
在其他的情况下，她会对他大喊大叫。他听了好几个星期她说他们分手的事情。如果他早点说出真相，她就不会去哈维尔的公寓还被FCCU的人抓到。但她不能对他揭示真相太过激动。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有点虚伪。
“他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盯着悬挂在头顶的窗帘。 “没说。我所知道的只是他需要保持低调一段时间。”
“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他被警告跟他亲近的人正处于危险之中后，反美组织给了他一个藏身的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帮他？”
呼了一口气后他耸了耸肩。 “不知道。我一直在谈论反美组织。直到最近我才听说他跟反美组织有关系。”
“FCCU的人认为他跟反美组织有关系。”
他的声调提了起来。 “你和FCCU谈过了吗？”
“他们以为我也和反美组织有关系。”
他把手伸到嘴边咯咯地笑。 “哈！你——和反美组织？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他们是可笑的傻瓜？”
“反美组织就是他们监视哈维尔公寓的原因。联邦探员问了反美组织和哈维尔。”
他盯着指关节。 “他们让你帮他们找他了吗？”
“你是在问我是不是告密者？”
“反美组织说你是。”
“然后你就相信了他们。”
他把细瘦的手臂抬起来。 “好吧，你被抓到闯入哈维尔的家。而现在，你又可以这么自由地出来问我关于他的事情。”
“我不会跟他们告密的。我让你到这儿来就是因为我是背着他们来的。”
当布雷登斟酌着她的话的时候，他的双腿正抖着。
她还没有赢得他的信任。 “我想和哈维尔谈谈。FCCU的人认为他和保罗是反美组织里的。”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想？”
“反美组织使用了他们俩都在处理的漏洞。当FCCU的人去保罗的公寓时，他们发现特里被谋杀了。”
他的眼睛睁大起来。 “天呐，你是说真的吗？”
“保罗是个嫌犯。你知道他所卷入的那些烂事。他和哈维尔在同一时间失踪，看起来他们就是一伙的。”
他抱怨道，“也许他跑路的时候，哈维尔也跑也挺好的。”
“他躲不了联邦探员的。你知道他很轻易信任别人的。保罗可能会利用他。你和保罗联系过吗？”
他摇了摇头。 “没有。你呢？“
“保罗不接我电话。我需要和哈维尔谈谈，听听他怎么说。”
“你在浪费时间。他不想谈。不想跟你谈，也不想跟其他任何人谈。”
“拜托，布雷登。”她的声音带着些哭腔。 “我很担心他。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他有生命危险。”
“哈维尔发短信给你？”
“从他的手机发的。他说我应该去找他。”
他用食指挠着下巴。 “哈维尔把手机放在他的公寓里了。他担心会有人用GPS跟踪他。他用的是跟你一样的即抛电话。”
阿兰娜在搜查他的公寓时没有看到电话。 “你确定吗？”
“亲眼看见的。此外，除了我和他的家人，他还没有联系过任何人。不可能是他。”
“好吧。有点诡异啊。布雷登，让我和他谈谈，拜托了。他需要我们的照顾。”
他盯着她。 “我就在照顾他。”
她转过身体，直到两人面对面。 “听我说。我永远不会告哈维尔的密的。我想保护他。”
“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而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他的。”他停下来看着黑色的层压板桌。 “我会打电话给他。有一个条件。你按照反美组织说的做，承诺你不会介入。”
她闪过一个愤怒的表情。 “你站他们那边。”
“我是站在哈维尔那边。他相信他们会保证他的安全。”
“你不信任我。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对我保守关于哈维尔的秘密。”
这些指责并没有用。 “我们两人一直都对对方保守着秘密。那你要不要保证？”
她叹了口气。 “我保证。”
“我会告诉哈维尔。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会给你发消息。”
她伸手抓住他的右手。 “告诉他我说的关于联邦探员和保罗的一切。”
“我会的。”他的下巴颤抖着。 “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关于哈维尔的事。我不想对你有什么秘密的。但他说服了我，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安全的。”
“我只是在帮他，我发誓。”
“你不必说服我。我知道牵涉到他时，你没办法认真思考。所以你要帮助联邦探员打倒反美组织？”
“告诉他们我不会的。只要他们保证哈维尔的安全。如果他们搞砸了，我会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进监狱的。”
“我会把话传达给他们。”
她的目光从头顶的灯光飘向紫色的眩光。 “这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最后一次见你。我不想把联邦探员引到你这边。”
“我也是。如果我知道那男的牵制住你了，我不可能会露面的。”
她给了他一个中指后，布雷登咧嘴笑了。他又抽了一口，然后呼出一口。阿兰娜也一样。他们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正如他曾经告诉她的那样：你嗑药嗑嗨的时候，沉默一点儿都不尴尬。幸运的是，很明显，她的朋友不再信任她了。而打破她刚刚做出的承诺只会让他更加不信任她。
四
第四章：幌骗
阿兰娜被她iPhone的铃声吵醒了。当她从沙发垫上抬起头时，她的脖子都僵硬了。太蠢了。在药物的作用下中昏倒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当铃声停止时，她瞥了一眼脸朝下躺在沙发上的布雷登。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拿她在地上的包里的手机。把它放到她的眼前时，她看到来电者留下了一个语音消息。
帕尔默特工。他是在确认她的安全，他的人不仅对哈维尔感兴趣，她的安全也是他们的关注点。他提醒她，反美组织是反政府狂热分子，他们能够诉诸暴力来达到目的。在消息结束时，他说，如果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应该给他打电话。
她手里拿着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这人好像还行。不像那个法西斯一样的漂亮但愚蠢的姑娘。但即便是陌生男人一开始也是挺好的。直到他们想得到些什么东西。然后他们就会不怎么关心你，更多的是他们自己。你成为他们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就是人性丑陋的一面。每个人都把它藏起来了，但它一直都在里面呼之欲出。
她的iPhone发出一声提示音。她昏倒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当哈维尔的手机号码出现在显示屏上时，她的呼吸加重了。由于FCCU在监视着她的信息，她不得不担心有关她或哈维尔的毁灭性信息。她迅速点开去看消息：“阿兰娜，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请过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
三天三条短信。哈维尔从来没给她发过像这些一样的神秘短信。如果他手机没在手上，那么谁在发短信？特工麦克布莱德和FCCU？第一条短信可能是想让阿兰娜作为一个线人卷入这件事。也许他们是想发送更多短信来作为寻找哈维尔的额外动力。无论是谁，发消息的人都需要知道她不会被当作傻子一样耍。
她回复了那条信息。 “证明你是哈维尔。我上个生日你送了我什么？”
五分钟后收到了回复。这条消息没有文字。只有JPEG照片附件。她打开了图片，那是一张她自己穿着黑色比基尼的特写镜头。这张照片让她起鸡皮疙瘩。这照片她只给一个人看过：哈维尔。不久之后收到了另一条消息：“我真的是哈维尔。如果你想让我告诉你更多你的秘密，我也可以。来找我。不然我会来找你。”
麦克布莱德特工通过给她发这张照片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照片只可能从三个地方来的：哈维尔，FCCU或阿兰娜自己的硬盘。不管怎样，这家伙都他妈是一个厉害的黑客。肯定是一个男的。真不该把比基尼照片泄露出去。暗网里充满了变态，就像他一样发布裸照和一些来自中毒的硬盘驱动器和网络摄像头里的东西。
窥探是他们的前戏。羞辱才是最终的压轴戏。毫无疑问，这个混蛋肯定会对她的任何痛苦或无助的表现感到兴奋。她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带着怒气回复的话会让他知道他已经被察觉了。她的目光转向了门口，想象着波格丹，FCCU或那个发信息的人随时都会闯进来。她迅速拿过行李袋，取出备用笔记本电脑。
当电脑启动时，她在抹除位置缓存之前关闭了她的iPhone上的GPS。她不能让这东西追踪她的一举一动。那张照片感染了病毒。她很确定。但那些信息和关闭了的GPS必然会引起FCCU的注意。她必须跟布雷登做完正事，然后撤走。
他的头靠在沙发边缘，还在昏睡中。在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点击漏洞工具包后，她蹑手蹑脚地爬到他旁边。他的智能手机就放在他左手旁边的沙发垫上。在伸手拿的时候，她看了一下他，确保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安全地拿到了手机，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笔记本电脑旁，然后在键盘上打了敲打了一则消息，然后发到他的手机号上。
她点击消息中的链接后，恶意软件就被下载到了他的手机上。B计划的设置已完成。她删掉了那则消息。下一条列表里最新的消息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她的好奇心战胜了自己。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时，她用手指捂住了嘴巴。布雷登吧唧着嘴。她忙着把即抛电话和笔记本电脑塞进行李袋里，然后走到他那边。
当她摇晃他的肩膀时，他半睁着眼睛坐起来。 “你干嘛啊？”
她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时间了。我去外面跟你解释。”
她吵着让布雷登站起来的时候，他咒骂了几句。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然后带着他夺门而出。当他拖着脚走在走廊上时，她的手撑着他的肩胛骨。在经过吧台的时候，她看见正在调酒的娜塔莉娅盯着他们两个，然后做出“对不起”的嘴型。
阿兰娜环顾了一眼大厅。恍惚音乐从扬声器中飘出来。那一群人是时尚的千禧一代，穿得好像他们能买得起那些很贵的酒。没有空座。还有一半人是站着的。空气中的烟雾比她刚来的时候要厚的多。她挥一挥鼻子前面水烟的味道。
布雷登咧嘴笑着，跟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起他的臀部来。她恶狠狠地看着他，然后对着他的耳边大喊了一声让他快点从前门出去，然后她走向后门。他抬起下巴，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走道走向聚集在中心的那一小群人。当一位女客人拂过他时，他的脚失去了平衡。
他摔在一张皮革沙发上，旁边是一个穿着破旧的东欧人和他的约会对象。然后开始咯咯地笑。阿兰娜瞥了一眼娜塔莉亚，看见她皱了皱眉头，用她的头示意了一下，让她解决现在的麻烦。这个高六英尺，满脸胡须的欧洲人握紧了拳头。当她冲到他身边的时候，布雷登正瞪着那个人。在用胳膊搂着他的同时，她向那个皱着眉头的欧洲人道歉。
她将手臂放在他的腰间，然后将他带到主入口。当他们试图在人挤人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来的时候，他笑了笑。当保镖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时，他们离门口还有一半的距离。他闷闷不乐地瞪着他们。阿兰娜代表布雷登请求原谅，然后解释说他们要离开了。要是他们不马上离开这里，那个保镖就要发飙了。
她反复地点点头，然后拖着布雷登朝门口走去，保镖也跟在了后面。在走到门口的过程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保镖为他们打开了门，然后在布雷登耳边说了句，再也不许踏进这个地方。走到外面后，她把肩膀靠在入口的一侧，然后把头伸到街上。她观察着俱乐部附近的人和人行道上的所有人。
他从后面拽着她的右衣袖。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当她感觉没有潜在的威胁时，指着街上的星巴克。 “一会儿再说。在那里等我。”
“你会说—— ”
她一边用胳膊把他撑起来一边咕哝着。当他站稳时，她从后面推了一把。 “我就在你后面。”
布雷登摇摇晃晃的，但还是靠自己往前走去。是冒险让联邦探员看见她和布雷登在一起，或者是不让她的朋友牵扯进来呢。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在等了五分钟之后，她一边观察着有没人在监视她，一边跟着他。前面有几个二十几岁的家伙正在打量着她。当他们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撇开目光，避免了眼神接触。
星巴克里面几乎所有的桌子和椅子都被坐满了。她看到布雷登坐在窗户旁边的一个木制高脚凳上。他的右肘顶在细长的桌面上支撑着他的头。周围的人都在喝咖啡和忙着他们电脑上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他。
阿兰娜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伸出了手。 “给我你的手机。”
当她扭动手指时，他从前口袋里取出手机。 “你想用它做什么？”
她从他手里拿走手机，然后开始看他的应用程序。“我叫一辆优步。”
“我会开车——”
“你连走路都走不直，还有可能摔进一个陌生人怀里。”
他举起右手指着她。 “这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
“哈维尔的手机号给我发了一段威胁消息。”
“信息里说了什么？”
她没有回答，并在应用里输入了地点。
当他继续把头支撑在桌面上时，他的嘴唇蜷缩着冷笑道。 “学一学保持神秘和没礼貌之间的区别吧。”
阿兰娜不太关心那张照片而是关于分享私人信息的评论。她没有办法不在意布雷登可能会有泄露秘密的威胁。她从未跟他或其他任何人透露过的自己以前的事。尽管事实上他是她最亲密的朋友，而且在她最低谷的时候也陪着她，后来每次遭遇低谷他都在她身边。如果他知道她的过去，他们可能就不会再是亲密的朋友了。
她把手机还给他。 “你感觉好点了吗？”
他简短地眯了一下眼睛。 “好点了。我的头脑正在清醒中。”
“你最好在外面等。你叫的车很快就到了。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让我置身事外吗？”
他站起来。 “你能相信我吗？你告诉我你能不能。”
阿兰娜的下巴颤抖着。他说的话让她措手不及。当他蹒跚着走向门口时，她脱口而出，也是她唯一可以说得出来的分别的话。 “哈维尔有什么消息就打电话给我。”
她在柜台点了一杯冰拿铁，而布雷登在街道边等着。拿起她的饮料后，她看见他坐进了一辆白色的思域。她一边走向她的停车位，一边从冰冷的塑料杯里啜饮。当她穿过街道走到她的卡罗拉旁边时，一辆黑色面包车在街区的尽头发动了。她停下在包里摸索着她的车钥匙，匆匆瞥了一眼面包车。它几乎就在马路边缘旁边。
阿兰娜在进到车里时仍然保持镇定。她将卡罗拉驶离路缘边，然后猛地踩下油门，插进正在接近的一辆车前面。在右侧车道疾驶的同时，她每隔几秒就会看一眼后视镜窥视。黑色面包车在几辆车的后面。她愿意去相信它是FCCU派来的。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在她开到前面有一段行驶缓慢的路段时，那辆面包车已经追了她好几个街区。她加速进入没车的左侧车道。一辆吉普车跟在了她后面。赶上来的面包车跟在了吉普车后面。随着前方的信号灯变成黄灯，她旁边的车减速了。她紧咬着牙关，准备着在变成红灯的时候逃走。
当她在匝道上向西开往A1A时，并未出现追她的人。当她开到堤道上时，在把她的iPhone关机前，她的iPhone再次响起。她安全的呆在公寓里之前，她不会和任何人说话的。如果FCCU问，她会解释说被发来的信息吓坏了。这件事轻而易举。
在她经过市中心前往海豚高速公路时，沿着比斯坎湾的通畅的交通和温暖的海风，并不能让她感觉轻松。她的脚一路都踩在加速踏板上，一直到她住的橙砖公寓楼。看到有人走进马路中间时，她踩下了刹车。她的车头灯照在麦克布赖德特工身上。在她旁边停下车后，阿兰娜放下了窗户玻璃。
在她说话之前，麦克布莱德特工抓住门然后压身向前。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把它关了。你没看到消息吗？“
在回答之前，她嚼了几下口香糖。 “是啊。下次你的男朋友联系你，更努力点去获取一些信息。”
阿兰娜紧紧攒住汽车座椅的边缘。 “那不是哈维尔。”
“那是他的手机号码。”
“但他答不上来我问他的关于我生日的问题。”
麦克布莱德特工的手指敲了敲门。 “他给了你证据。那张图片。”
“是另一个黑客假装是他。”
阿兰娜一开始就认为那个号码被黑了。有了像她早先下载到她即抛式手机上的钓鱼应用程序，发件人的数据可能会被更改以显示他想要的任何电子邮件地址或号码。但他能够在同一个号码上发送和接收消息，这意味着他手上可能有哈维尔的手机。
“那你就因为一条让你害怕的信息就禁用了你的GPS？”
在看到麦克布莱德特工自鸣得意的表情后，阿兰娜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禁用了GPS，是因为我的手机感染了病毒。”
“收到奇怪的信息时，你总是这样反应过度吗？”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天天在他们身边。”
麦克布莱德特工瞥了一眼远处然后摇了摇头。 “好的。就算你是对的。除了你男朋友之外还有谁会费心去感染你的手机？”
“反美组织。”
“是什么让你如此确定他不是反美组织里的？如果他是，你是应该害怕。他们是冷血杀手。在他的室友被打死之前，我们安插了证人在保罗公寓里。”
“你有证据证明哈维尔是反美组织的一员吗？”
“你为什么还在维护他？”她提高了声音。 “他威胁要来找你。他知道你的号码。有你的照片。并说他可以分享更多的秘密。他说的秘密是什么？”
这个话题就是阿兰娜最不想跟她谈论的。 “我怎么知道？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我。不是哈维尔，是其他人发了信息，并且用恶意软件感染了我的手机。”
“或者你只是在撒更多的谎。是什么让你确定你的手机被感染了？”
“任何一个可以窃取我照片的人，都有能力用病毒感染我手机。”
“我想你的男朋友应该有这个能力。”
她翻了个白眼。 “你应该追查保罗。而不是哈维尔。”
“我的调查我自己来管。他们两个是同伙。我们要调查的是他们两个。”
“你没听见吗？哈维尔是被保罗设计了。”
“我不是帕尔默特工。无论你编了什么借口，我都不感兴趣。从你张开嘴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说谎。你的男朋友是你不在监狱的唯一原因。做好你的工作，找到他。”
“那手机呢？”
麦克布赖德特工伸出右手。 “给我。我们会检查的。”
阿兰娜把副驾位上的电话递给她。 “没有电话，我要做什么？”
FCCU特工摇了摇头。 “我发誓，技术让你们这些孩子变得毫无用处。回你的公寓去。等我们联系你。在你换手机之前，如果你的那个男朋友再做什么，我们就无法追踪到你。”
阿兰娜对这个一根筋已经失去了耐心。 “听起来你已经认定他有罪了。”
“我问你的意见了吗？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在说话之前，她噘起嘴唇。 “说完了吗？”
“没有。下次你要做一些像关闭GPS那样的事情，你必须要先跟我报备。听懂了吗？下次我就不会那么有礼貌了，我会直接逮捕你。“
阿兰娜通过按下按钮来升起窗户玻璃来回应。她看都不看麦克布赖德特工的反应，换了档，径直开车去了停车场。在把车停进第一个空位后，她突然大叫起来。她恨死了每次都欺负她的人。更糟糕的是她还不能反击。
“不管怎么样，答应我，你不会像我一样落得这样一个无助的下场——来自一个受害者。”
她把后脑勺砸在枕头上。她父亲的话让人联想起他和母亲之间的争吵。即便是在她最好的时候，阿兰娜也不及她妈妈那样的操纵者的一半。阿兰娜受尽了她妈妈的各种精神虐待，除非她需要进行社交来往上层社会爬的时候。她父亲忍受的辱骂，情况要比她糟糕得多。
有一个嵌在他脑子里的记忆，就是她的母亲曾经想让她跟父亲反目。在挑起了一场关于没钱搬到更好街区的争吵之后，当她的父亲出来，她母亲跟阿兰娜说， “你父亲疯了。你知道吗？精神科医生诊断他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你都能看得出来的，不是吗？那不就是他的问题所在吗？”
当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时，她的母亲翻了个白眼。 “我为什么要问你？你就跟他一样。我打赌你肯定也疯了。”
跟一个完全自私的玩世不恭的人和嘴上完全没有过滤器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阿兰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睁开眼睛，然后从手套箱中取出U盘和杰西卡的文件。当她带着手提包和行李袋走出卡罗拉时，她观察着车库里面有没有安插在这儿的联邦探员。
她的心脏随着她走向电梯的每一步跳动着。整个过程，她一直用手指敲着左大腿。在联邦探员的监视下，身上带着假身份的证据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忍不住在想麦克布莱德特工或她的FCCU伙伴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突袭。
进入公寓后，她将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出来，然后把其他东西倒在她沙发旁边的橡木咖啡桌上。一张塑料卡从一堆东西里滑落到棕褐色的地毯上。沿着边缘的血迹引起了阿兰娜的颤抖。她的第一个驾照。她把它插进那堆东西的下面。没有时间重温痛苦的回忆了。
即使没有那张卡的突然出现，自从她与哈维尔分手后，一只怀旧的小虫也一直在咬她。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回想起家人的次数比在南佛罗里达州的时候加起来还要多。与她的父亲不同，她通常会阻止任何唤起过去的冲动——特别是最可怕的时刻。她的骷髅没有被挂在壁橱里。他们被深埋在神圣的土地下，永远不会再被踩踏。
她坐在沙发的尽头，备用笔记本电脑开着放在咖啡桌上。六个月前，除了下载一些文件和应用程序外，她还没有用它做过任何事情。它和即抛手机应该是安全的。它们需要保持这种安全状态。她的数据应该要保持加密状态。次要文件将放在其他地方。浏览和发信息仅限于她信任的人。
她把U盘上的东西复制到了她的电脑上。是杰西卡的信息。银行和信用卡账户。然后她把电脑上的任何数据转移到了U盘上，确保她所有的数据已经备份。她把数据捏在手里是最安全的，以防联邦探员过河拆桥。然后阿兰娜会在麦克布莱德特工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让她看看科技也会让她变得一无是处。
但是，只要她能找回哈维尔，就不需要紧急逃生。她会说服他填补所有未解问题的空白。如果运气好的话，再帮助她将麦克布莱德特工和其他联邦调查员赶走。她在即抛手机上打开钓鱼应用。如果布雷登在对联系哈维尔的事撒谎，她还有第二手招等着。
阿兰娜停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的敲击，然后深呼吸。她怀疑布雷登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听见他质疑她的忠诚还说不信任她，真的很刺耳。但她从没想过会在他的手机上看到这样的消息：“让那个贱人离我远点儿，不然你别想拿到钱。”
五
第五章：短信钓鱼
穿着在背心和短裤，阿兰娜盘腿坐在超细纤维黑色沙发上，盯着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无政府主义者在华尔街游行的新闻报道在电视上静音播放着。涌入纽约市金融区的群众穿着黑色衣服。便衣，帽衫，面具，全都是黑的。在人群面前，一群佩戴着防暴头盔和警棍的警察在尼克瑟斯银行总部塔楼的一楼隐约可见。
根据她正在看的这则消息，此时此刻，更多反美组织的粉丝也聚集在劳德代尔堡市中心。但在幕后，至少会有一个抗议活动的组织者，这是为了避免过去抗议活动中发生的暴力冲突再次发生。她的即抛手机响了。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右大腿上后，她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起来。
“嗨，布雷登。”
“我打过电话给哈维尔了。他不想跟你说话。”
她用漏洞利用工具包在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调出了地图。“因为他担心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他也担心会惹恼反美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