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使命
《魔法之邦》第一部
摩根․莱斯
廖宜怡 译
关于摩根․莱斯
摩根․莱斯是曾经占据全美畅销书排行榜冠军宝座《黑暗魔法书》(The Vampire Journals) 的作者,《黑暗魔法书》为年轻人系列小说,共计八本,目前已翻译成六种语言在全球发行。
摩根․莱斯同时也是冠军畅销小说《吸血鬼遗产》(The Vampire Legacy) 的作者,首二册已完成,其余在持续创作中。
摩根其他的冠军畅销书还有《第一竞技场》(Arena One) 与《第二竞技场》(Arena Two) ,为后世界末日动作惊悚系列小说《生存三部曲》(The Survival Trilogy) 中的前两部。
摩根也是另一系列冠军畅销奇幻文学小说《魔法之邦》(The Sorcerer's Ring) 的作者,总共出版十册作品。
摩根非常乐意收到读者的意见,欢迎上网www.morganricebooks.com与摩根交换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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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为人君主,戒慎恐惧。」
─ 威廉 莎士比亚
《亨利四世,下篇》
第一章
男孩伫立在西环王国平原中最高的一座山丘上,向北眺望着第一颗升起的太阳。眼前尽是如驼峰般交错的低谷与山脉,形成了一片连绵不绝的苍翠丘陵。第一颗太阳炙热的橘色阳光,在清晨的薄雾中闪烁着,仿佛魔法般反映了男孩此刻的心情。男孩鲜少如此早起,或离家如此之远,更不曾爬到如此高的地方过,尽管他知道此举会引来父亲的愤怒。这一天,他完全不在乎,他撇下十四年来不断加诸在他身上成千上万的所有规定与差事。这一天不同往日,因为这是他命运到来的重要时刻。
这个来自西环王国南省迈克李尔德村的男孩,名叫索尔格林,与他较亲近的亲友们都昵称他为索尔。他是四兄弟中的老么,也是最不受父亲疼爱的儿子。这一晚,他不曾合眼,巴望着白天的到来。他辗转反侧,睡眼惺忪地等待,祈求第一颗太阳快快升起。像这样的日子,好几年才出现一次,万一错过了,他就势必永远留在这个村子里,照料着父亲豢养的牲口度过余生,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无法忍受。
徵兵日。这一天是皇家禁卫军到各省游说,挑选志愿者加入护卫队的日子。索尔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就是加入最优秀的皇家战队「银色骑士」,披上无敌战甲,带着精良武器,驰骋在东西环两大王国境内,这是索尔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但在成为银色骑士之前,必须先加入禁卫军中由十四至十九岁少年组成的护卫队。然而,进入护卫队的条件必须是皇族后裔,或是享有盛名的战士,一般人不得其门而入。
唯一的例外是徵兵日。每隔数年,当护卫队人数不足时,禁卫军才会罕见地出动,到各地徵求新兵。人们知道,平民百姓被选中的机会微乎其微,即使被选上了,也不见得进得了护卫队。
索尔站在山丘上屏息以待,留意地平线那头随时可能发生的动静。这条路是通往村子的唯一道路,他知道银色骑士一定会从这里进来,他希望他可以是全村第一个看见他们的人。他的羊群在他身边发出令人烦躁的呼噜声,像是在抗议似的,催促他将它们带回山下牧草较鲜嫩的地方。索尔尽量不去理会羊群的喧闹与恶臭,因为他必须全神贯注。
这么多年来,索尔不断忍受着看顾牲畜、遭父亲与兄长奴役、最不受人关心、工作最重等种种折磨,而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是总有一天他一定要离开此地的念头。他发誓,当银色骑士到来的那一天,他一定要被选上,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大吃一惊,然后飞快转身跳上禁卫军的马车绝尘而去,向过去的一切说再见。
索尔的父亲从来不曾想过让索尔去参选护卫队,事实上,他压根儿没想过让索尔去做任何事,他只关心索尔的三个哥哥。老大十九岁,老二小一岁,老三再小一岁,索尔比最小的哥哥整整小了三岁。也许是因为他们年龄接近,也许是因为他们长相神似,与索尔长得完全不同,因此,三个哥哥总是走在一起,对索尔经常视而不见。
更糟的是,三个哥哥长得比他高大壮硕,虽然索尔知道自己不算矮小,但只要和他们站在一起,便觉得自己像缩了水似的,原本看来结实的腿,与他们粗壮如橡木桶般的腿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父亲对这些情形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得意,把看管羊群、磨快武器等粗活都交给索尔,哥哥们只需专心接受训练就行。大家嘴里不说,心里都明白,索尔一辈子只能待在角落里看着哥哥们出人头地。假如他的父亲与兄长有权为他决定命运的话,那结果必定是留在村里任家人差遣,然后渐渐被这个村子所吞噬。
更甚的是,索尔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对兄长们造成了威胁。他们的每一个眼神与动作,都透露着敌意,甚至带着恨意。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心中燃起对他的恐惧与妒嫉的情绪,也许是因为他和他们很不一样,不但长得不像,说话的方式不同,穿的衣服也不同,父亲把最好的紫色和朱红色长袍留给哥哥们穿,把镀金的武器给哥哥们使用,而索尔永远是衣衫褴褛。
即便如此,索尔仍然尽可能让自己的衣着看起来合身整齐:他会在外衣上系上一条腰带;夏天到了,他索性剪去衣袖,让古铜色的双臂可以享受微风的轻抚;下半身穿着他唯一一条用粗麻布做成的长裤,倒也与上衣相衬;腿上绑着一双用劣质皮革做成的靴子,与哥哥们的皮鞋完全无法相比,但起码还能穿上走路。从装扮上看来,他就是一个典型的牧羊人。
然而,索尔的举止神态却非常不一般。他身形笔挺结实,下颚像个贵族般骄傲地抬起,高耸的颧骨,灰色的眼睛,像是个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战士。一头及耳的棕色直发优雅地飘动着,藏在发后的双眼炯炯有神,有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米诺鱼。
索尔知道,父亲今天会让哥哥们睡晚些,会为他们准备一顿热腾腾的丰盛饭菜,然后让他们带上最好的武器与他的祝福去参选,然而,索尔连到会场观看都不行。他曾经跟父亲提过今天的事,结果却不了了之,父亲三言两语就草草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索尔于是不再提起,只是觉得太不公平。
索尔决定要拒绝父亲为他安排的命运:只要禁卫军的马车一出现,他就会立刻冲回家,向父亲表明决心,不管他同不同意,他都要出现在皇家军队面前,和其他人一起接受甄选,不论父亲再怎么阻止也没有用。想到这儿,他的胃抽痛了起来。
此时,第一颗太阳已高挂天空,当第二颗太阳开始升起,紫色的天空染上一层薄荷绿的光晕时,索尔看见了他们。
他站得笔直,头发在脑后像带了静电般竖起。地平线那头出现了模糊的马车形状,车轮扬起一阵阵灰尘。当第二辆马车出现时,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接着第三辆也出现了。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索尔依旧看得到金色马车在两个太阳下绽放着光芒,就像背部有银色鳞片的鱼,在水面跳跃一般。
当索尔数到第十二辆马车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回头一个箭步向山下直冲,心脏在胸口狂跳着,生平第一次将他负责照顾的牲畜忘得一乾二净。在向世人证明自己之前,什么也阻挡不了他的去路。
*
索尔一口气冲下山,飞快地穿越森林,被树枝刮伤了也毫不在乎。经过山麓旷野时,他俯瞰了一眼他所居住的村落:这个乡下小镇挤满了一栋又一栋白土墙、茅草屋顶的平房,住着数十户人家,一如往常不问世事地沉睡着。平房的烟囱冒出阵阵炊烟,大部份的人已经起床准备着早餐。这个村落仿佛世外桃源,从皇城到这儿要驾上一整天的车。它只是戒环边境上一个平凡无奇的农村,像是西环王国马车轮子上一颗毫不起眼的齿轮,很可能被禁卫军不小心漏掉。
索尔终于冲进了村子里的广场,经过之处无不尘土飞扬,鸡犬避之唯恐不及。一个蹲在家门前烧水的老妇人气得对他大吼。
「臭小子,跑慢点!」当索尔跑过她面前,扬起的灰尘飞进她煮水的柴火里时,她扯着嗓子这么叫着。
但索尔并没有因为她或任何人把速度放慢。他熟练地跑进一条街,再转入另一条街,一直跑到家门口。
那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房子,看起来和村子里其他房子无异,都是由白土和茅草盖成的。屋里也和其他人家一样,隔成了两个房间,一间是父亲用的,另一间则由三个哥哥共用。不过,和其他人家不一样的是,他们家后方有一间小小的鸡舍,是索尔被赶出房子后,用来睡觉的地方。四兄弟小时候原本同住一房,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哥哥们对索尔愈来愈刻薄,愈来愈排挤他,最后乾脆把他赶出房子。一开始索尔很是伤心,但他现在反而很享受这个可以独处的空间,这种情况只不过说明了他是被这个家放逐的孩子,他早就心知肚明。
索尔跳进前门,跑进屋里。
「父亲!」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银色骑士来了!」
只见父亲与三个哥哥早已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弯着身子坐在饭桌前。一听见索尔的喊叫,四个人三步并做两步,撞开索尔从房子里跑出去,来到门前的马路上。
索尔跟在他们身后,一家人排排站,紧盯着地平线那头。
「没看到人啊!」大哥德雷克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着。他的肩背是兄弟中最宽的,头发理得和另外两个弟弟一样短,棕色的眼睛,苛薄的嘴唇,和平常一样皱着眉头看着索尔。
「我也没看见。」比德雷克小一岁的卓拉斯附和着。
「他们真的来了,我发誓!」索尔不服气地说道。
父亲转身用力抓住索尔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父亲质问。
「我看见他们了。」
「怎么看见的?在哪儿看见的?」
索尔愣了一下。糟了,被父亲捉住小辫子了,他一定晓得,能看见禁卫军的地方只有那座山顶。这下子索尔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爬上了山顶——」
「带着羊群?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准你带它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必须去看他们到了没啊!」
父亲对他怒目相向。
「你马上给我进去!在禁卫军来之前把哥哥们的剑鞘擦亮点,这样他们才有面子!」
父亲说完即刻转身,与三个站在路边的儿子继续探头向外张望。
「我们应该会被选中吧?」比绍尔整整大三岁的老三德耳斯问道。
「不选你们是白痴!」父亲反应:「他们今年缺人,要不是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他们也不会来这儿。站直点,抬头挺胸!不要直视他们的眼睛,也不要回避他们的目光,要有自信,不要畏畏缩缩,想要进护卫队,就要当作自己已经是名护卫军了,懂吗?」
「是,父亲!」三个儿子立刻摆好姿势回答。
父亲回过头瞪着索尔。
「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给我进去!」
索尔失落地站在原地。他不想违抗父亲,但他一定要和父亲谈谈。每回与父亲争辩,他的心脏就使劲地跳个不停,但他知道当下反抗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他决定先听父亲的话进屋取剑,然后再找机会和父亲说。
索尔冲到屋后摆放武器的小房舍里,拿出哥哥们三把精美无比的宝剑,剑柄都是用高级纯银制成的,这三把剑是父亲用辛苦工作多年攒下的钱,买给三个儿子的珍贵礼物。索尔将三把剑牢牢地抓在手里,和往常一样,对它们的重量赞叹不已,然后跑回大门口。
他把剑交给三个哥哥后走向父亲。
「搞什么?根本没擦嘛!」德雷克道。
父亲不满地看着索尔,但不待父亲开口,索尔先说话了。
「父亲,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是告诉你去擦——」
「父亲,求求你!」
父亲瞪大双眼正准备破口大骂,但他一定是看到了索尔脸上严肃的神情,吐出的话竟然是:「你想说什么?」
「我想和其他人一样,参加护卫队的甄选!」
哥哥们开始在他身后狂笑,笑到索尔的脸涨得通红。
令人讶异的是,父亲居然没有笑。相反地,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是吗?」
索尔用力地点头。
「我已经十四岁了,够资格参加。」
「十四岁是最低限制,」德雷克用轻蔑的口吻在索尔背后说:「如果你被选上,你会是年纪最小的。你觉得他们有可能会选你,而不选我这个大你五岁的哥哥吗?」
「真是有够张狂,永远都是这样!」卓尔斯道。
「我又没有徵求你们的意见!」索尔转头对哥哥们呛声。
他回过头望着眉头依旧深锁的父亲。
「拜托你,父亲,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我年纪还小,但是我会用时间来证明我的能力!」
父亲摇摇头。
「小子,你不是做军人的料。你跟你哥哥们不同,你是个牧羊人,你的人生在这儿,在这儿和我一起。你该做的事是恪守本份,把工作做好,一个人的梦最好不要做得太大。你要学会拥抱你的人生,学着去爱你的人生。」
索尔仿佛看见自己的人生在眼前崩裂,他的心都要碎了。
不,不可以。他心想。
「但是,父亲——」
「不要再说了!」父亲尖锐的吼声划破了周围的空气。「够了!禁卫军就要到了,你给我滚开点,他们在的时候,你最好规矩点!」
父亲伸出一只手推开索尔向前走,宛如索尔只是一样东西。父亲那厚实的手掌深深地刺伤了索尔的心。
此时隆隆声响起,街头立刻挤满了纷纷从家中走出来的村民。在马队前先行的,是一股不断扬起的尘土。不一会儿,由十二匹马拉着的马车突然现身了,并且发出如雷的巨响。
他们像一支从天而降的军队,在靠近索尔家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马匹在原地不断地跳跃喘气。漫天尘土好不容易落了地,索尔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士兵们身上穿戴的盔甲与武器。他从未如此贴近过银色骑士,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骑着前导马的军人下了马,这名真真实实的银色骑士,穿着一身发亮的战甲,皮带上还挂着一把长剑,看起来约三十来岁,脸上有胡渣,颧骨上有疤,还有一个因作战受伤而歪曲的鼻梁。他是索尔见过最有身份地位的人,身形有其他人的两倍宽,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负责的指挥官。
那名军官跳下马,踩在黄土路上,走向排着队的男孩们,马靴后的马刺铮铮作响。
村子里站满了怀抱希望、等候命令的男孩。对他们而言,加入银色战队意味着:人生将充满荣誉、战争、名声、荣耀,还有土地、头衔及财富,可以娶到如花美眷,拥有最棒的土地,并享有一生的荣耀,同时光宗耀祖,而要拥有这一切的第一步,就是加入护卫队。
索尔仔细观察了这些金色大马车,估算了他们能够徵召的人数。这个国家幅员辽阔,军队接下来还要去很多其他的城镇。他咽了口口水,心想被选上的机会比预期的还渺茫,同村待选的男孩中不乏经验丰富的战士,他要打败他们以及他的兄长们,才有获选的可能。他感觉不妙。
看着那名军官在众人一片沉默中审视着一排排的候选者,索尔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军官从队伍的一端开始,然后在队伍中慢慢地绕圈。这些待选的男孩索尔都认识,有些私下透露,他们其实并不希望被选中,只是被家人强迫参加。他们害怕当兵,即使被选上也不可能成为优秀的军人。
索尔心中燃烧着耻辱的怒火。他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参选,即使哥哥们比他年长,长得比他高大强壮,但并不代表自己没有权利站在队伍之中。当军官往他的方向走近时,他对父亲的恨意几乎烧到了顶点。
军官终于在索尔的哥哥们面前停下脚步,对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颇为满意。他伸出手,抓起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剑,用力将剑抽出,像是在测试剑的好坏。
他露出了微笑。
「你还没有用这把剑打过仗吧?」他问德雷克。
德雷克用力吞了口口水。索尔生平第一次看到大哥紧张。
「是的,长官,但是我经常拿着它练习,而且我希望——」
「练习是吧?」
军官当着德雷克的面,看着同僚们开始大笑,其他军人也跟着大笑。
德雷克满脸通红。索尔第一次看到德雷克尴尬的样子,平时都是德雷克羞辱他人。
「那我可得警告敌人们要小心你,因为你的剑是拿来练习的,哈哈!」
军人们又开始讪笑。
军官接着转向其他两兄弟。
「一家三兄弟,」他搓着下巴的胡渣说:「应该派得上用场,虽然还没有测验过,体格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要杀敌嘛,还得好好训练才行。」
他停了停。
「我想我们应该腾得出空位给他们。」
他向最后一辆马车示意。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快上车!」
索尔的三个哥哥迅速跳上马车,散发出骄人的光芒。索尔注意到父亲的脸庞也正在发光。
看到兄长们走远,他垂头丧气到了极点。
当那名军官转身走向下一户人家时,索尔再也按捺不住。
「长官!」索尔大喊。
父亲回头怒视索尔,但索尔毫不在乎。
背对着他的军官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索尔的心脏狂跳着。他向前跨出两步,胸膛挺得不能再挺。
「长官,您漏掉我了。」他说。
军官面露惊讶神色,上下打量着索尔,像在看笑话似的。
「是吗?」说完开始放声大笑。
其他军人也跟着笑,但索尔不在乎,他不能错过这个属于他的时刻,否则他一辈子就完了。
「我想加入护卫队!」索尔大声说。
军官走向索尔。
「现在吗?」
军官觉得很有意思。
「你满十四岁了吗?」
「是的,长官!两星期前刚满!」
「两星期前啊!」
军官尖声笑着,其他士兵也附和着。
「那敌人看到你一定会吓得发抖吧!」
索尔深觉被羞辱,他觉得他得做些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正当军官准备掉头离去,索尔行动了。
他走向前大喊:「长官,你的决定是错误的!」
军官缓缓转身,群众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这次,军官皱起眉头。
「笨蛋!」父亲捉住索尔的肩膀。「给我进去!」
「我不要!」索尔叫着甩开父亲。
此时军官走向索尔,父亲倒退了两步。
「你知道侮蔑银色骑士的惩罚是什么吗?」军官厉声问道。
索尔的心跳个不停,但他只知道他不能退缩。
「请原谅他,长官!」父亲道:「他只是个孩子——」
「我没有和你说话!」军官以慑人的眼神瞪着索尔的父亲,令他不敢正视。
军官再度转向索尔。
「回答我!」他命令着。
索尔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无法言语。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
「侮蔑银色骑士等于侮蔑国王本人。」索尔顺从地回答,试着把他听过的说出来。
「没错!」军官道:「我可以赏你四十大鞭,你知道吗?」
「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索尔恳求:「我只是希望能被选上。拜托您,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梦想,请让我加入你们!」
军官纹风不动地站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下来。过了良久,他摇了摇头。
「小子,你还太嫩了,虽然很有志气,但现在还不够格,等你断奶后再来找我们。」
他说完即转身离开,懒得再瞧其他男孩,旋即上了马。
索尔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马队离开。大队人马和来时一样,转眼就消失无踪。
索尔最后瞥见的,是他的哥哥们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看着他,露出不满与嘲讽的神情。他们就这样在索尔的眼前被载走了,离开家乡去迎接美好的人生。
索尔难过得快要死掉。
骚动过后,村民们悄悄各自返家。
「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愚蠢吗?笨蛋!」父亲抓着他的肩膀厉声斥责:「你差一点毁了你哥哥们的前途你知道吗?」
索尔用力拨开父亲的手,但父亲再度伸手,反手赏了他一巴掌。
索尔感到一阵刺痛,不禁对父亲怒目相向。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有想回揍父亲的冲动。他终究还是把这个冲动压抑了下来。
「现在就去把我的羊带回来!不要以为我会煮饭给你吃!你今天晚上别想吃饭,好好反省你做错了什么!」
「我乾脆不要回来好了!」索尔叫完立即转身跑出家门,朝山上狂奔而去。
「索尔!」父亲喊着。村里的人闻声驻足观看。
索尔越跑越快,巴不得离这个地方愈远愈好。他不断地奔跑,心中因所有的梦想化成泡影而痛苦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章
索尔在丘陵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决定在一座山丘上坐下来,双手交叉在双脚前,凝望着地平线。在目送马车消失后,他又看了好几个小时那挥之不去的漫天尘土。
他们不会再来了。他注定得留在村子里,年复一年地等待那不知是否会再度降临的机会,也不知道下次父亲是否会准他参选。如今只剩他与父亲同住,想当然尔,他就成了父亲唯一的出气筒,摆脱不了继续为父亲做牛做马的悲苦,在多年以后,他终将变成父亲的翻版,一辈子走不出这村子,过着渺小而卑微的日子。反之,他的兄长们将会坐享无上的荣耀与名声。他的血液因充满屈辱而发烫。他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索尔绞尽脑汁想找出能够改变这一切的方法,却徒劳无功。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坐了好几个小时,他终于沮丧地站起来,走回熟悉的山头,越爬越高,无可避免地经过了他的羊群,接着往最高处前进。其间,他注意到第一颗太阳开始西沉,第二颗太阳则烈日当空,散发着一抹绿晕。索尔缓缓地走着,下意识把腰间的弹弓解下,这把弹弓的皮带用了多年,早已磨损。他又伸手探取绑在臀部的布袋,把他收藏的石头拿出来把玩。这些石。玩弹弓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刚开始什么也打不中,直到有一次打中了会动的东西之后,从此几乎弹无虚发。玩弹弓已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份,帮助他发泄了不少胸中的愤恨。他的哥哥们或许能对着树干挥剑,但他们绝对没有办法用石头打中一只正在飞翔的小鸟。
索尔无意识地在弹弓上放上一颗石头,假装要射击的对象是父亲,然后卯足全力拉弓射出。只见远处一根树枝应声折断。自从他发现他能够射死移动中的动物后,便从此不再以动物为射击目标,只射树枝,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能力感到畏惧,二方面是不愿再伤害任何活生生的动物。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觊觎他家羊群的狐狸,久而久之,狐狸便不敢再靠近他们,索尔的羊也因此成了全村最安全的羊。
索尔忽然想起哥哥们,不知他们此时身在何处,他胸中的怒火不知不觉又开始燃烧。坐了一整天的马车,现在应该抵达皇城了吧。他仿佛可以看见大批衣着光鲜的人民正在热情地欢迎他们,就连银色骑士们也对他们发出欢呼声。这些一时之选将会在护卫队的军营里住下,在皇城里受训,拿到最精良的武器,成为某位骑士的随扈。他们有一天也会成为骑士,拥有属于自己的坐骑、军队与随扈。他们还能参加所有的宴会,甚至与国王同桌吃饭。索尔心想,如此精彩的人生,竟然就这么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
索尔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他试着不去理会,却摆脱不掉。他听见内心深处有个声音正在对他呐喊,告诉他不能轻言放弃,因为他的命运绝对不止于此。索尔不知道他真正的命运为何,但他知道一定不在这个村子里,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甚至是特别的,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了解他,而且全都低估了他。
索尔终于登上了那座最高的山丘,俯瞰着他那群训练有素的羊,它们永远都是那么满心欢喜地聚在一起吃着身边的草。他开始循着他印在它们背上的红色标记数数儿,数到最后一只的时候他愣住了。少了一只。
他数了又数,难以置信。真的少了一只。
索尔从来没有弄丢过羊,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其实他更担心的是,那只走失的羊孤伶伶地、无助地在荒野中,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索尔忙不迭地跑上制高点四处张望,远远地,终于发现那只落单的羊在好几座丘陵以外,背上印有红色的记号没错,那是羊群中非常不听话的一只。羊脱队逃走已够教索尔心烦的了,但更教他担心的是,它哪儿不去,偏偏往西边的黑森林跑去。索尔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索尔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黑森林对羊而言是禁地,对人亦是,村里严禁大家靠近,索尔打从学会走路开始,便知道那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也不曾去过。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说过,去黑森林是自寻死路,哪里不但没有人盯防,还住满了可怕的野兽。
索尔抬头看着愈来愈重的暮色,内心挣扎不已。他不能眼睁睁让他的羊去送死,于是心里盘算:如果动作快一点,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把羊带回来。
回头又望了一眼之后,他便迅速转身,朝西方那片上空布满了厚厚云层的黑森林奔去。虽然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腿却不听他的使唤。他觉得他可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此时就算他想回头,可能也回不了头了。
整件事玄得像闯进一个恶梦一般。
*
索尔一刻也不停歇地跑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终于来到黑森林外围、厚重到足以遮天的树冠下。山路的尽头是森林的入口,他跑进了无人看守的境地,夏天的树叶在他脚下发出窸窣的声响。
一进树林,他立刻就被黑暗吞噬,阳光完全被参天的松树遮住了。这里也比外面冷,跨进森林时,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不是因为黑暗或温度的关系,而是其他不明的原因,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原因,那是一种被什么监视着的感觉。
索尔抬头仰望,一些比他的身体还要粗大的老树枝正在微风中摆动,发出咿呀的声响。走不到五十步,他开始听见动物发出的怪异声音。他回头张望,几乎看不见他方才进来的入口,一种再也出不去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黑森林一直都在村落的外围,也一直都在索尔的意识之外,是一个阴沉且神秘的地带,从来没有牧羊人敢进黑森林去寻找他们走失的牲口,索尔的父亲也一样,因为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说一直都十分阴森。
但由于今天是一个与往常大不同的一天,索尔变得蛮不在乎,让他失去了原有的谨慎。他内心有一股想要挑战极限的冲动,想离家越远越好,人生未来的道路就交由命运来安排吧!
他继续向前挺进,但因不确定接下来该往哪儿走而时有停顿。他留意到一些树枝被压弯的痕迹,显然他的羊曾经路过这里,他便决定朝痕迹的方向前进。但不到一会儿工夫,他又换了方向。
不消一个小时,他已经完全迷路。他试着回想来时路,却无法确认。他有些慌张,但心想,往前走应该是唯一的出路,于是他选择继续前进。
忽然,他看见远处出现了一道阳光,便朝着阳光走了过去。接着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空地,但当他走到空地边缘的时候,刹时停下了脚步,双脚像生了根似的再也动不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事物。
一个身穿蓝色绸缎长袍的男人背对着索尔站着。不,那不是一个普通男人,索尔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他的不同。是德鲁伊人吗?男人抬头挺胸地站着,头用连衣帽盖着,一动也不动,仿佛世界与他毫不相干。
索尔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他听过德鲁伊人,但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从这个人长袍上的记号与精致的金色车边看来,应该不只是个德鲁伊人那么简单,因为那些记号是皇家标记。索尔不明白,一个德鲁伊王公贵族为何会出现在这座黑森林里?
过了像一辈子那么久之后,德鲁伊人终于慢慢地向索尔转过身来,索尔马上认出他是谁,吓得他屏住呼吸。这是这个国家最有名的人物之一,国王身边的德鲁伊人 亚冈,他在西环王国里担任国王的御用魔法师已有数个世纪之久。奇怪的是,他不在皇宫,在这个黑森林里做什么呢?索尔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的眼睛是不会对你说谎的。」亚冈直视着索尔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古老,仿佛古树呢喃,大而透亮的双眼似乎一眼就能看穿索尔的内心,了解他的一切。索尔感受到亚冈身上发出的强大能量,让他觉得就像站在太阳面前一般。
索尔马上跪下叩首。
「阁下,」索尔说:「很抱歉打扰了您。」
这是索尔自出生起就牢记在心的警语:对国王的参事不恭,会让人身陷囹圄,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孩子,你起来,」亚冈对他说:「如果我要你跪下,我会先告诉你。」
索尔慢慢起身注视着他,亚冈也向他走近了几步,定睛打量着索尔,一直盯到索尔浑身不自在。
「你的眼睛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亚冈道。
索尔大吃一惊。他不曾见过他的母亲,也没有在他父亲的亲人当中,见过任何一位认识他母亲的人。他被告知母亲是因为生他而去世,因此他相当自责,也怀疑家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憎恨他。
「我想您大概认错人了,」索尔说:「我没有母亲。」
「没有吗?」亚冈笑着:「难道你是被一个男人生出来的吗?」
「阁下,我的意思是,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过世了,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迈克李尔德村的索尔格林、四兄弟中的老么、那个没有被选进护卫队的孩子吗?」
索尔吃惊地睁大双眼。他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像亚冈这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甚至无法想像村子外居然会有认识他的人。
「您....是怎么知道的?」
亚冈微笑着没有回答。
索尔突然感到十分好奇。
「您....」索尔支支吾吾地继续问:「您....怎么会知道我母亲?您见过她吗?她是谁?」
此时亚冈转身离去。
「下次再回答你。」他说。
索尔满腹疑问地看着他离开。这件事实在神秘得令人摸不着头绪,而且发生得如此之快。他觉得他不能让亚冈就这么离开,于是他追上前去。
「您在这儿做什么?」索尔一边加快脚步追赶,一边问着。亚冈拄着一根看起来非常古老的象牙拐杖作势疾走。索尔问:「您不会是在等我吧?」
「不然还有谁?」亚冈反问。
索尔追上亚冈,跟着他走入更深的树林中,离开了空地。
「您为什么要等我?您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您想要什么?」
「问题真多,」亚冈道:「空气里都是你的声音!用耳朵倾听,不要说话。」
索尔跟在亚冈身后穿过厚密的森林,尽可能保持沉默。
「你进来寻找你走失的羊,」亚冈道:「这个行为值得称许,但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因为那只羊肯定活不了。」
索尔又睁大了眼睛。
「您怎么知道?」
「孩子,我知道许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世界,起码你现在不知道。」
索尔一边疾走,一边思索着亚冈说的话。
「不过,你一定听不进我说的话。顽固是你的天性,就像你母亲一样,你会继续寻找你的羊,而且不救回它,你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亚冈戳破了索尔的心思,索尔的脸不禁涨得通红。
「你是一个争强好胜的男孩,」他还说:「意志力坚强,自尊心太强,听起来很正面,但将来可能会变成你的致命伤。」
亚冈爬上长满青苔的山脊,索尔继续跟着。
「你想要加入皇家护卫队?」亚冈问。
「是的!」索尔兴奋地回答:「我有机会吗?您可以帮我实现吗?」
亚冈笑了,那声音深沉到让索尔的背脊发凉。
「我什么都能做,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只看你如何选择。」
索尔不明白。
他们来到山脊的制高点,亚冈停下脚步注视着索尔。此时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亚冈的能量将索尔整个人烧得炽热。
「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命运,」亚冈对索尔说:「千万不能放弃它。」
索尔双眼圆睁。他的命运?非常重要?他有一种自尊心被满足的感觉。
「您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您可以解释得详细一些吗?」
刹那间,亚冈消失了。
索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原地到处张望,倾听着、疑惑着。是幻想吗?还是错觉?
索尔环顾整个森林,发现自己正站在制高点上,看到了从前看不到的地方。忽然,他发现远处有东西在移动,随后听见一声惨叫,他十分确定那是他的羊。
他连滚带翻地爬下布满青苔的山脊,重新穿越森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一路上,亚冈依旧在他脑海中徘徊着。他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国王身边的德鲁伊人在这里做什么?很显然这个德鲁伊人在等他,但为什么?他的命运又是怎么一回事?
索尔越想越糊涂,亚冈分明警告他不可继续,却又诱导他坚持。此时,索尔心中升起一股愈来愈强烈的不祥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他转了个弯,瞥见眼前的景物后,瞬间停下脚步,心中一阵寒风吹过。最可怕的梦魇非这一刻莫属,他的发尾整个竖起,后悔不该闯进这个黑森林来自掘坟墓。
离他不到三十步之遥,站着一头巨大粗壮的希伯兽,犹如马匹一般高大,这是黑森林里最可怕的动物,也可能是整个王国里最可怕的动物,尽管索尔从未见过,却听过许多有关它的传说。它的外形接近狮子,但比狮子壮得多,毛皮呈深紫色,眼睛是闪烁的金黄色。传闻说它的毛皮之所以呈现深紫色,是因为吃了很多无辜小孩的缘故。
索尔很少听说有谁真正看过希伯兽,就算有,也都是未经证实的传言,这也许是因为没有人遇到希伯兽后还能活着。有人认为希伯兽是黑森林的守护神,同时也代表着一个预言,至于那个预言为何,索尔则无从知晓。
他向后退了一步。
希伯兽停下动作,用它金黄色的眼睛盯着索尔,血盆大口半张着,唾液顺着獠牙滴下,而它嘴里叼着的正是索尔走失的羊,被希伯兽尖锐的獠牙刺穿倒吊着的羊正在哀嚎,眼看就要不行了。希伯兽看似从容不迫地享受着杀戮的快感,折磨猎物对它而言仿佛是件乐事。
羊的哀嚎让索尔感到难受,看着它无助地垂死挣扎,索尔深感内疚。
索尔当下第一个想法是转身逃跑,但他明白那么做只是惘然,因为这头猛兽跑得比什么都快,逃跑只会助长它的气势。不过,他绝不能让他的羊以这种方式死去。
他害怕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但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此时,他的本能觉醒了。他慢慢地伸手探囊,拿出一颗石头放上他的弹弓,向前跨出一步,然后用颤抖的手拉弓射出。
石头穿过空气精确地击中了目标,射进了羊的眼睛,并贯穿了它的大脑。
羊瘫了下来,死了。索尔结束了它的痛苦。
希伯兽对索尔杀了它的玩物感到愤怒,它怒视着他,慢慢地张开嘴,羊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它直直地瞪着索尔。
它从腹部发出一声低沉又邪恶的咆哮。
接着,它以鬼祟的步伐朝他走去,心脏狂跳的索尔又在弹弓上放上另一颗石头,往后拉开准备第二次射击。
希伯兽瞬间跳起,速度之快索尔前所未见。索尔连忙向前跨步射出石头,祈求正中目标,否则,他将不会有再度射击的机会。
石头射中了希伯兽的右眼,击落了它的眼珠。这是一次了不起的射击,倘若射的是较弱小的动物,索尔必胜无疑。
然而,他此刻面对的并非弱小的动物。这头猛兽锐不可当,被击中时虽然惨叫了一声,却丝毫未因此减慢速度。即使失去了一眼、石头还卡在头骨里,它仍一意扑向索尔,索尔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下一秒,只见这头猛兽用它那巨大的利爪扫过索尔的肩膀。
索尔惨叫着倒下,身体像被三把利刄切过,顿时涌出大量的鲜血。
他被希伯兽的四只脚压在地上,胸膛像被一只大象压着那么沉重,肋骨像是都碎了。
怪兽转过头来张大了嘴,露出锐利的獠牙,下探索尔的喉咙。
此时,索尔伸出手抓住了怪兽的脖子,但却无法抓牢它坚硬如石的肌肉。索尔的手开始颤抖,獠牙也离他愈来愈近,他可以感觉到从它嘴里吐出的热气,和滴在他脖子上的唾液。怪兽从胸腔深处发出一阵轰隆声,烧痛了索尔的耳朵。他想,他这次必死无疑。
索尔闭上眼睛。
神啊,请您赐给我力量,让我能够打倒这只怪物,我恳求您,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并尽我所能偿还我所欠下的债。
祈求一结束,奇妙的事发生了。索尔感到一股热力在他体内产生,在血管里运行,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座能量场。他张开双眼,惊讶地发现,他用来抓住怪兽脖子的手掌竟然发出了一道黄色的光芒。他试着使力。天哪,他的力气居然能与怪兽抗衡,怪兽无法继续向他靠近。